“曹真,你要搞清楚,对朕有用的是漕帮,不是你一个堂主,你说的这些,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其一、你说的换一个堂主会搞乱苏州,敢乱一个试试,朕能调大军将漕帮屠个干干净净,

屠掉你们,漕船收为官有,朕重新组建一支漕军就是了,

没有你们的中间盘剥,朕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加入。

你是不是想说,残留的帮众会弄沉漕船?那朕就颁发一道诏书,只要举报的,证据确凿的,赏银千两、诛九族、连坐里甲;

重赏重罚之下,还有人敢吗?

其二,你说的漕运通则北方稳定,这点对,也不对,漕运没法走,还有海陆运,

你知道的,朕刚削藩了,二十多位藩王和数百位郡王到底有多少家产,朕还不知道,但修几条贯穿南北的、效仿秦直道的路,不算难吧。

除了陆运,还有海运,大明水师组整顿完,与商队随行,即是练兵,也是护航,你觉得行不行?”

曹真沉默了,皇帝说的是事实。

漕运畅通,这只是一句简单的描述,实则其中有很多的问题。

京杭大运河是从多条水系借水而成,水流方向走势极为复杂。

每年有枯水期、沣水期,两者皆不能通行,以鲁南和鲁北两个河段为例,每年枯水期,水深只有半米,通行一些小船倒是可行,大一些的船只能看着。

每年能通行的时间少则六个月,多则八个月,若是大旱,时间更短。

如果是旱灾倒也还好,遇见暴雨等等,河水冲破河堤,更无法通行,

且因为数条水系的水进入,带来大量的淤泥,每年都要清理,否则就无法通行。

清淤、固坝,这两项大工程,每年少则数十万两,多则百万两,动用运河两岸百姓数万之多。

漕运省时省力运送量大,陆运路程、时间长、运输量少、费劲,海运遭遇极端天气和海盗等等,

但综合算下来,只要如同皇帝所说,只要官道修好,水师整顿完,漕运就不一定具备优势了。

身为漕帮的苏州堂的堂主,这种事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止是他,但凡是个常年在外行商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没人想,是因为陆运修路和海运水师都需要极大的财力。

前面几任皇帝要么安于现状,要么有心无力。

而如今的皇帝,虽然外敌内忧不少,但兵强马壮、国库丰盛几近大明两百年国库之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两项还真是有能力做成。

曹真嘴角满是苦涩,唯一保命的理由如今也被皇帝给掐断,今日估计是难逃一死了。

“曹真,朕给你两条路,一是朕砍了你,然后对整个漕帮进行清洗;

二是你加入锦衣卫,成为锦衣卫的编外人员,锦衣卫会帮助你成为漕帮的帮主,

你要做的就是掌控、规范整个漕帮,不说全部帮众能遵守大明律,但至少别出现大恶,

现在漕帮所做之事你们继续,除了正常支付纤夫、水手的月钱外,所收取的银两出去维护漕船等外,结余再留一成给漕帮,怎么分是你的事情,其余全部上交朝廷!”

曹真听完,整个人再次晕乎乎的,脸色在不停的变换着。

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对他……招安,一旦招安意味着失去了自由,但相对安全了很多,不用担心哪一天朝廷通缉他们。

崇祯看了一眼脸色变换的曹真,端起茶自顾品着。

之所以招安,一是虽然他有对策,减弱漕运的作用,但需要时间和巨大的精力,漕运在未来三年还是最主要的,他还需要漕运来安定;

其次,漕运每年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消息流通之快、之广,绝对是除朝廷驿站之外最快的一条途径,这是朝廷需要的。

第三,江南之地,富商云集,也容易搞事情,需要有人监控和搞他们。

第四,收了漕帮,也解决了一个不安稳的势力,每年也能搞一笔百万两的银子。

一举数得的事情,脑子有病才想着弄死漕帮。

“陛下,草民选择第二条,从今以后,草民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在锦衣卫领一个千户吧,对李若涟负责,好好为朝廷效力,朕不会亏待你的!”

“草……臣谢过陛下!”

“下去吧,和李若涟聊一聊,将你对漕帮知道的,都说说!”

“臣遵旨!”

行礼之后,曹真慢慢退出大堂。

站在前院,看着天上的月色,心中五味杂陈。

李若涟看着曹真,低声道:“别多想,你投靠朝廷才是正道,漕帮当年成立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以运河为生的百姓谋个安定的吃饭手段吗?

现在的漕帮虽然还能混口饭吃,但大部分已经沦为个人的囊中之物了,江湖乱道、扒灰倒笼、奸盗淫邪,你是知道的,以后规范了不是更好吗?

如果等陛下将陆运、海运都做好了,漕运就废了,那些兄弟们怎么办?

与其说陛下招安了你们,不如说陛下是在为你们以后考虑。”

“多谢指挥使大人开导。”

曹真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和了然之色。

“走吧,赶紧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锦衣卫动起来了,才能将这江南给搅的更浑了,才能清理的更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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