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犬类之间的关系延续了上万年,从游荡在栖息地附近的狼逐渐演变成服从人类的狗,简简单单的‘驯化’两个字体却现在方方面面,用物理手段剔除掉违规者,在漫长的交流过程中建立合适的奖惩制度,放大犬类特有奴性使之转化为对人类的忠诚。
正如他牧羊犬会为了服从人类保护羊群的指令与狼交战一样,这些从狼群中彻底脱离的狗在人类的命令下可以毫不犹豫地跟自己的同族拼命,俨然忘记了狼其实是自己真正的同胞。
对于完成驯服的犬类来说,作为主人的人类所发出的指令总是优先于保存自身的生存本能,主人的命令即为第一行事准则,在彼得罗夫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有达到这种程度的驯服才算称得上获得忠诚,如果苏联能真正的获得人民的忠诚,那么苏联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国家。
作为前国家安全人民委员秘密部队的高级军官,现内务人民委员部(以后简称内务部)政工局的高级秘密政工,彼得罗夫之所以出现在诺维斯担当训练官,一方面是因为伊万诺夫与彼得罗夫的上司达成了某种交易,另一方面则是通过担当训练官来增强自身的洗脑能力。
虽然在暗杀、反间、敌后破坏等方面拉满了技能点,不过在洗脑与催眠的课程上,彼得罗夫的成绩一直都不太理想,这也是他为什么发现夏杰能够轻易催眠自身后顿时就换了一种态度。
‘夏尔捷,这就是你答应我要做的实验,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为了被观察学习的对象,夏杰只知道,剩下的五米距离不能光靠自己,自己必须想办法让眼前的狼狗也变得主动起来。
不管是交朋友还是驯狗,关系的改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者共同努力的结果。
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科学理论来支持自己的行为,夏杰所能依靠的只有最纯粹的善意,最基础的人犬交互反馈和一点点耐心。
做任何的动作都要观察狼狗的一切行为体征,正反馈包括善意的摇尾巴,吐舌头,蹲坐以及放松身体,负反馈则是发出低沉的呵呵声,皮毛倒竖,翻白眼与身体紧绷压低重心等。
一旦出现负反馈,夏杰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当前的沟通行为,回归到上一步。
不断的试探调整自己的语调和动作,让众囚徒彻底蚌埠住的夏杰确认了眼前狼狗所认为最没有威胁性的动作行为——伏地狗爬。
无论是弯着腰还蹲着走,这些所谓的低威胁姿态都无法让狼狗放下自身的警惕情绪,只有用双手着地的狗爬姿态才会让狼狗彻底变成‘好奇宝宝’,身体不再紧张,反而是瞪大了两只狗眼,一副‘你是甚么东西俺要嗅一嗅舔一舔’的好奇样子。
在狼狗开始挪动屁股小心地一边嗅着一边靠近不明生物的时候,铁笼外的囚徒才刚刚回过味儿来,压低了声音交流着彼此的想法。
“这个蠢货是得了失心疯吧?这样的姿势会被狼狗轻易扑杀,哪有这么走路的?”
“你先别急,我总觉得这个华工身上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似乎在试着跟那条狗交流。”
“人类怎么可能跟这种愚蠢的野兽交流?何况这些狼狗都是处于饥饿状态的食人恶兽,并不是普通人家养的普通狗,我敢说,等狗过去肯定会咬死他……”
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入耳蜗,一直在角落里闭着眼背对铁笼的雷泽诺夫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去,预想之中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出现,直到现在,夏尔捷也没有沦为饿狗的食物,反而是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吸引着饿狗。
“夏尔捷,一定要活下来……”
五米的距离对于夏杰来说很长,但是对于狼狗来说却很短。
在不断靠近的过程中,夏杰始终保持着狗爬的姿态,嘴里还不断发出犬类比较敏感的‘啧啧’声音。
四米,三米,两米……
距离拉近到一米的时候,狼狗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蹲坐了下来。
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平静的夏杰毫不犹豫地对着狼狗的下巴缓慢地伸出了右手。
“唔噜噜噜……唔噜噜噜……”
眼见事情有变,再生警惕的狼狗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威胁声,狗嘴的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锋利的牙齿,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咬上去。
夏杰可以轻易地闻到从狗嘴里传来的腥臭味。
铁笼外的雷泽诺夫摒住了呼吸,双手死死地攥紧武器。
高台上的彼得罗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即将接触的一人一狗,脸色有些奇异。
集中营的守卫和囚徒们虽表情各异,却纷纷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铁笼之中,此时的夏杰,已经做到了诺维斯集中营里从未有过的‘万众瞩目’。
没有退缩,夏杰的右手距离狗嘴越来越近,狗嘴也越咧越大,就在众人以为夏杰在失败的时候,在某个瞬间,铁笼内低沉的威胁声陡然消失。
夏杰成功地把右手搭载了狼狗的下巴上,顺着下巴的皮毛轻轻一抚。
“呼噜噜……呼噜噜……”
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从下巴处袭来,仿佛灵魂在颤抖,狼狗颤抖着抬高了前肢伸了个懒腰,开始晃动尾巴。
“这个家伙,他居然成功了……”
诺夫斯可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铁笼里相处‘愉快’的一人一狗,脑袋里一片浆糊。
“这他妈都行?”
雷泽诺夫双腿一软就地坐下,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双手一松,两把武器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夏尔捷,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不一样的……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
亲眼见证了人是如何空手把一条已经快要被人逼疯的饿犬摸到翻肚皮的彼得罗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手持麻醉枪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伴随着枪响,麻醉子弹射入了毫无反抗能力的狼狗身体内,夏杰呆住,下意识地护住身下的狗子,可惜的是还是晚了一步,狗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毫无感情的喇叭声回荡在铁笼空荡荡的上方。
“夏尔捷,合格。”
西伯利亚,诺维斯集中营。
一个重大的好消息传来。
有不少囚徒纷纷在自家的床头上给弗拉基米尔政委用臭袜子树立了一个个纪念牌,因为在光辉伟岸的弗拉基米尔政委的‘据理力争’之下,面瘫光头魔鬼训练官,邪魔的宿主彼得罗夫退让了。
从今日起到离开诺维斯的这段时间内,周五的下午乃至晚上入睡前,时间将由囚徒们自行支配,简称‘放到抽风’,简直跟过去学生们周五放学后是一个熊样。
虽然在夏杰看来,与其说是尊敬,倒不如说用臭袜子树立灵牌侮辱的意味更大一些,不过亲眼见证了对门的虔诚老哥对着自己床板前挂着的臭袜子又跪又祈祷的,或许人家还真的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尊敬也说不定,就是不知道弗拉基米尔政委在看到自己成为一条臭袜子后是什么想法。
东部的体能训练场内。
憋红了脸的夏杰汗如雨下地举着铁杠铃,在坚持了五秒后,不得不在雷泽诺夫的帮助下放好手里的铁家伙,一个屁墩坐在垫子上喘着粗气。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训练了。
同样的,在训练中他已经明确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跟雷泽诺夫脸不红气不喘的十五秒比起来,自己就是个弟中弟。
“别灰心,体能训练从来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觉得我厉害,其实是因为我已经练过二十多年了。”
轻松的从地上举了一个更重的铁家伙,雷泽诺夫的双大臂猛地鼓起,夏杰大概比划了一下,发现大胡子的大臂比自己的大腿要粗。
“可问题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雷泽诺夫老哥,就凭我这样的体格,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吗?”
夏杰抱着自己的膝盖,语气充满了自我怀疑。
早些时候,夏杰已经从雷泽诺夫口中明确了自己的穿越日期。
在触摸了正六面体后,夏杰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1942年,时间直接推进到了六月十二日。
因为专业并不是学军事或是历史的,所以夏杰对于苏德战争的具体进展并不了解,不过好歹他还是没在历史课上睡觉,明白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要转折点,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时间是7月多。
也就是说,留给自身增强实力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七月份的时候,自己随时有可能以惩戒营炮灰的身份加入血肉磨盘一样的战场。
他并不认为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夏尔捷,首先你要明白一点。”
察觉到了夏杰的茫然无措,雷泽诺夫轻松地放下杠铃,脸色稍稍认真了一些。
“在战场上,体能虽然很重要,不过却不是最重要的生存因素。”
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雷泽诺夫的声音极具说服力。
“灵活的意识才是能让你活下去的最根本的保障,该躲避炮击的时候就躲避炮击,该寻找掩体的时候就寻找掩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在此之上,其它的战斗技能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即便是我,如果在炮火轰炸的时候走出弹坑,也只能变成一地碎肉,身体练得再好又能怎样,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再退一步讲,在战场上用到格斗的情况非常少,大多数时候你只需要拉开距离,远远的扣下扳机就行,我觉得你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天分的,只要谨慎一些,未必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听着雷泽诺夫话,夏杰的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
这样看来,自己似乎并不是一无是处。
“说起来,雷泽诺夫老哥,你为什么会懂这些?是因为之前上过战场吗?”
“是啊,那是一段令人绝望的经历……”
大胡子抖了抖,雷泽诺夫明显不愿意多谈这些,夏杰也就不好再问,迅速转换话题。
“那……老哥觉得,我现在应该学习一些什么东西比较好?”
“你可以在完成诺维斯的训练项目之余学习一些简单又实用的东西,比如说基本的格斗技巧,人体要害,战场常识,斗争意识或是生存技巧什么的。
恰好我对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粗浅的了解,应该能对你有所帮助,只是这样的话,你以后的放风或是睡觉的时间恐怕就没多少了,虽然都只是一些简单的东西,不过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却是不少的,当然,能学多少还是得看你自己,至于说成系统的格斗体系什么的,你就跟着彼得罗夫学西斯特玛就足够了,虽然我也懂一些,不过我肯定没他教得好……”
“没关系,无论有多少困难,我都能接受……只是,这样的话,会不会给老哥你带来麻烦?”
挑了挑眉,雷泽诺夫半开玩笑地笑了笑。
“麻烦?哈哈,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夏尔捷,你不用着急证明自己,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说实话,如果换做是我,那个时候一定会死在铁笼里,在诺维斯生活了半年多,我从未见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与饿犬友好交流的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更何况,你还救了我一命,没有你丢进来的匕首,我早就死了。”
从地上猛地站起来,夏杰微微躬身,认真的开口道。
“那就麻烦老哥了。”
“好,既然如此,那现在我就给你讲讲,怎样训练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增强体质,单纯地做机械重复式训练的效果是最低下的,你应该配合上特别的呼吸方式……”
在夏杰激发生存斗志拼命训练的同时,坐在某个昏暗房间里,弗拉基米尔脸色凝重地放下手里的机密信件,低着头默默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