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护卫被拽出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顾大人,不可能吧?”

“我瞧着这郎中也挺面善的,而且药堂还叫济世堂。”

“还是本县最大的药堂,应当不会是那等奸商开的吧?”

人家都叫济世堂了,而且人参和海参确实贵。

瞧着,也不算坑吧?

“不然呢?”顾晨有些无语:“你不过就是擦破点皮,青了一点儿,需要人参和海参进补吗?”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追上来的顾安。

“这么点伤,干嘛要去那么大的医馆,隔壁不就有个小的么?”

顾安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他们家的药童在街上拉人来着,说他家在做好事,只把脉、不开药的话是不花钱的。”

“如果开药,还给减免五成的药钱。”

“谁知道,那郎中的手一搭在刘护卫的手上之后,就说刘护卫有这里、那里一大堆问题。”

“我给刘护卫说了,他年纪轻轻的,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可刘护卫不信啊,硬觉得那郎中说得对。”

见顾晨满脸无语,他又忙道:“大人别气,我去问过了,那药堂的掌柜,是王知县的小舅子。”

“一直以来,他家就是这么看病的,本地人上过几次当以后,我都不去他家看病了。”

“而且,他们也只做外来人,有钱人的生意,坑到一个算一个那种,倒也没坑几个平民老百姓。”

当然了,老百姓都给县令爷坑干净了。

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呢?

顾晨:“……”

特奶奶的。

这不就是免挂号费,但是小病坑几万、大病坑几十万的套路么?

感情古代也有,做生意,果然还得看这些人啊。

“什么?”

听说那郎中真是骗子,刘护卫瞬间来了脾气。

“居然敢骗到老子身上来了,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亏他还以为自己身子真有那么虚,感情全都是套路呢?

“站住。”顾晨叫住他:“别冲动,你没有权利宰了他,你要是敢宰了他,陛下就会宰了你,你信不信?”

不管人家是不会捞钱骗钱了,那人家也是良民。

你杀了他,那就是犯法,你就得偿命。

他有错,得先给人抓牢里去,用律法去审判他。

这是规矩。

“顾大人,难不成,就由着这些黑心肝的骗人?”

这些家伙,都不知道,打着治病的幌子坑了人家多少钱了,不宰了真是难消他心头之恨。

“骗?”顾晨笑道:“你有什么证据,他给你开的药都是真的,又没治死你,你凭什么说是骗?”

“赶紧回去查查,看看有没有人告过他们医馆。”

“有没有出过人命,如果有才能派人上前查封捉拿。”

提刀上去就干太莽,容易把自己也一块儿送走。

刘护卫回去找人查案卷,顾晨就拉着小安子闲逛。

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卖鱼丸汤勒,热乎乎的鱼丸汤勒,五文钱一碗的鱼丸汤勒……”

福建的鱼丸香鲜弹牙,一口爆汁,顾晨超爱这道小吃,拉着小安子进去就来了两碗。

一碗里头有四个丸子,剩下的全是丸子的精华。

顾晨吃了一碗,又多叫了一碗,还不忘沾上一点儿酱油。

那滋味,简直是绝绝子,恨不得连碗舔干净那种。

“听说了吗?”

“什么?”

“知县大人,被京城来的御史,给下到狱里去了,还有沈员外,府城的方大人也被下狱了。”

“有什么用呢,杀了这波贪官,也还是会来下一波,御史老爷们又不常驻此地,将来日子还不是一样。”

“倒也是,薛大人还好好的,建宁左卫的大爷们还好好的,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就好不起来。”

“唉……”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顾晨的食欲却丝毫没有减少,又加了一碗丸子,才回县衙里头干活。

他给老朱写了等奏疏,建议他可以给福建来个大清洗,但凡是手里不干净的,一个不留全砍了。

其实也别怪顾晨心狠,关键现在的官员都在当地树大根深,不大清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举涉及极广,需要军队重压,还得老朱点头才行。

要杀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回头老朱会不会宰了自己,给大家泄愤,姓毛的不就是这么无的么?

管他呢,自己是御史,又不是锦衣卫那种拿刀的人。

唉,真复杂。

上辈子当杠精,这辈子当御史。

早知如此,他就不和导师杠了,不和导师杠的话,这会儿自己早毕业,平安潇洒地生活了。

至于新官员,最好不用福建籍的,福建籍的官员都去别的地方当官,然后让别的地方的官员来福建当官。

而且还不能是一个地方的,如此便不至于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抱成一团,肉也烂到一个锅里。

顺便,参了薛大方一本,说他擅自决定官员生死、升降、受贿、压迫、贿赂等十多条大罪。

奏疏是让徐增寿偷偷送出去的,这崽子办事特别靠谱,又细致,并没有让薛大方知道。

可薛大人现在已经暴跳如雷了,皇帝派来的四个御史在他的地盘上,把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撸了。

眼看着再等下去,说不定就要摘自己的乌纱帽了,

薛大方不愿继续坐以待毙,开始盘算着要杀了顾晨。

“不可啊,薛大人,杀钦差,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连邻居都逃不过那种!

“怕什么?”薛大方冷声道:“这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货,既然软硬不吃,那就去死好了。”

“反正咱们这儿的民变多的是,陛下就是怀疑咱们,也得想想看,是不是他自己怀疑错了。”

“立刻让人去准备,在他们要去下个县的时候发生暴乱,趁乱,把他们四个全都给本官弄死。”

薛大方当然明白此举凶险,可是他也知道此事不可不为。

再不想办法,自己就得死!

反正左右都得去死,那不不如多拉几个人去垫背呢!

想要他的人头,让他们自己升官发财?

他呸!

入夜,天地一片寂静,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嚎啕大哭,顾晨还以为自己做梦就没管。

可哭声却越来越大,顾安这时候又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隔壁宁德县的百姓来了,说是他们的家闺女,被建宁左卫的防御官给抢了去。”

啥?

顾晨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安子道。

“我这么大个的御史在这里,他们就敢这么嚣张?”

那这里没有御史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要上天啊。

“是啊,老爷。”顾安愤怒道:“那老爷子说抢他闺女的那个官,穿的是千户的衣裳呢。”

“丢了五贯钞,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提上马就跑了,姑娘的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小小的千户就这么嚣张,百姓们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被地方父母官给欺负完了,还要被这些兵鲁子欺负。

“走。”

顾晨连忙起身穿衣裳,想了想,还是把标儿给自己的软甲,穿在了身上,关键时候保命来着。

当然,刺心脏有用,刺脖子那就没用了。

顾安不解道:“干啥去啊?”

“要人去啊。”顾晨怒道:“再晚,黄花菜都凉了。”

“还有,赶紧去叫徐公子起来,然后去漳州给江夏侯说声,让他拨点人过来,快点去啊。”

如果不出意外,就算现在赶到黄花菜也只怕是早凉了。

兵鲁子又不会怜香惜玉,肯定是没法子将姑娘给清清白白救出来。

只不过,倒是可以刚好趁这件事,对建宁左卫进行发难。

至于为什么找周德兴的人,而不去找廖永忠。

那自然是还没到时候,像这种小事,周德兴的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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