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松的身影消失在关之峰的视线里不久，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关之峰看了一眼，是前岳母杨美娟的，不觉有些头大。
不用问，这一定是为了倪芳芳而来的。
经过一下午的发酵，余波终于蔓延到她们家了。
关之峰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六点半，想了想，就接起。
“喂，之峰吗？是我。”
“嗯。”关之峰应道。
“事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杨美娟开门见山，语调却是很亲切。
自那晚的酣畅淋漓后，她对关之峰说话的口吻，彻底变了样。
再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叫他什么窝囊废，也不再是口口声声的废物，而是很温柔的“之峰”了。
关之峰嘴角微微一勾，说道：“这不怪我啊！”
“都是她自己闹的，还有那个王庆丰，在她背后撺掇，根本不起好作用。”
“唯独我，没有违反咱俩之间的协议，也没主动做什么。”
“唉！”手里那端重重地叹了口气。
稍停，说道：“事情大概我都听冰冰说了。”
“芳芳从县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我给庆丰打电话，他也一直不接。只回了个短信，说是在开会，县里在研究怎么处理芳芳呢。”
“冰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娘三是大眼瞪小眼，完全没了主心骨。”
“我在芳芳家里呆不住，就回到我自己这边来了。这才赶紧给你打个电话。”
“之峰，你说这可怎么办呢？我现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关之峰冷冷地道：“凉拌。”
手机那端再次深深叹了口气道：
“唉，你这样的态度，我也可以理解。”
“这能怪谁呢？”
“说到底，这些事儿就是芳芳自己做出来的，怪不得你。”
“还有那个王庆丰和冰冰也没起好作用，当然，当初我也是瞎了眼，错看你了。”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之峰。”
这是关之峰第一次从前岳母杨美娟嘴里，听到她对倪芳芳与他离婚这件事的自责和正式道歉。
在此之前，关之峰一直认为，倪家也的确欠他一个道歉。
可当道歉真正来临时，关之峰也仅仅是心里爽了一下，旋即就过去了。
对于关之峰来说，如果局限于这种低级的快感满足，那就太狭隘了。
他深深地做了个呼吸，没有接话。
杨美娟继续道：“可是，之峰啊！芳芳毕竟是你的前妻，你们以前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嘛？”
关之峰依旧是沉默。
“现在闹出这样，我担心好多人会看笑话呢。”
“不仅看我们倪家的笑话，实际上也是看你的笑话啊！”
“哼！”关之峰这才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不在乎，无所谓。”
他知道杨美娟要说什么，干脆就直接封堵一下。
杨美娟见关之峰电话里不给她机会，就换了一副更柔软的口气道：
“好了，不说这事儿了。你现在下班了吗？”
关之峰回道：“没。”
“晚上有应酬吗？”杨美娟继问。
“没，干嘛？”关之峰口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杨美娟倒不生气，与曾经的那个岳母做派大相径庭。
她继续软语道：
“我买了一些新鲜的排骨，农村的粮食猪，很难买的。”
“晚上我给你炖排骨，来我这儿吃饭吧。”
关之峰道：“不了，我今天有事。”
杨美娟锲而不舍：“你先去办事，办完事过来。”
“还是别了，你自己吃吧。”关之峰继续拒绝。
杨美娟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施展温柔功：“你担心什么啊，我还能有什么坏心思么？”
“我也不和你提那事了，就是来家里吃个饭。”
“我知道，你在外边租的房子，吃饭除了食堂就是饭店应酬，想吃个可口的口味都没有。”
“一个人在外边生活太不容易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经常回来吃我做的饭吗？”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做的炖排骨吗。这次，我跑到村里，特意买的农民家的猪，就是为了给你做的吃。”
“来嘛，之峰，我在家等你。”
末尾，杨美娟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暗示。
关之峰想了想，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炖排骨的诱惑，说了句：
“那好吧。”
手机那端立刻传来杨美娟快活的声音：
“太好了，我这就去炖排骨。”
“你忙完了早点回来啊！”
那语气，简直就像一个快乐的家庭主妇。
挂断了电话，关之峰不觉摇了摇头。
其实，炖排骨的确有吸引力，但还不至于让他去杨美娟那里走一趟。
刚才他听杨美娟说了那么多，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经历了这次打击，倪芳芳到底怎么样了。
尤其是那个王庆丰，背后还会怎么搞鬼。
这些使他不自觉的好奇。
他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去一探究竟。
有了和黄展妍交底的那张牌，对倪芳芳处理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解决了倪芳芳的问题之后，下一步就该收拾王庆丰这个小人了。
必要时，可以告诉杨美娟关于对倪芳芳的宽大。
以此来交换，让她今后负责提供更多的她们的情况，以及王庆丰的举动，这倒不失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再者，一想起那具白虎的身体，关之峰的小腹也不免一阵悸动。
吃着她亲手做的美味，享受着白虎的身体，再收服一个卧底，一举三得，实在是个撩人的诱惑。
关之峰打定了主意，拿起手机，回复一些消息。
炖好排骨，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在此之前，他不会出现在杨美娟家里。
何况，下午到现在，手机和微信里，堆积了满满的信息。
就连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乡镇长和县里各局办的人，都给他发来信息。
无非是针对下午发生的事，以关心他为借口，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关之峰看了看头像和名字，都选择了已读不回，消除微信里的那些烦人的小红点。
直到划到杨雅丽的头像下，他才点开她的信息。
先是下午在会议室时，向他通报倪芳芳下楼了。
随后又是王庆丰、倪冰冰、郭凯翔和钱志江在门外焦急地商议对策的几个照片。
最后是十分钟前发的一条语音：
“关主任，你在办公室吗，我想向你汇报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