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海走后，江凡又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这栋楼，从很多细节上，都能找到老人鬼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看来它也不是郑海从其它地方引过来的。
开上面包车，一路回到幸福小区。
江凡看着手机上，张天阳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打过去。
七岁前害死过三个人。
郑海的话，不断萦绕在他脑海，这种从小就会害人的坏胚，长大之后，是会改过自新，还是变得更坏，并且把自己隐藏起来，戴上一副好人的面具，用更高明的手段作恶？
江凡无论怎么想，答案都是后者。
“而且我只是正当防卫，害死了两个禄寿区分局调查员，为什么最后却一步一步，成为了他们某位高层的死敌，甚至不惜派遣一支完整的灵异小队来对付我？”
“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张天阳的手笔。”
“毕竟他才是最早和那位高层产生怨隙的人，作为长安区分局的资料员兼高层联络员，在对方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完全可以颠倒黑白，把他们的仇恨，嫁接到我身上！”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在利用这位林庄路杀人魔，其实我想岔了，我才是他手里的刀？”
江凡越想，心底越是发凉。
因为不知不觉间，张天阳好像已经利用他，开始铲除自己在禄寿区分局的敌人，以及长安区分局中，知道自身底细的人了。
而这一切，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甚至接下来，张天阳还要让自己，去救出一位被掩埋在九龙区分局下的——44局的敌人！
“不……不对！”
江凡又想到了什么，汗毛都在一根根倒竖起来。
“如果以我的实力能破坏那层封印，那诡杀小队任何一个人应该都能做到，他让我去九龙区的意义是什么？”
“该不会等我真按照他说的做了，诡杀小队就会立马以叛徒罪逮捕我，交给44局吧，我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当一只替罪羊？”
很多事情，一旦前提条件被推翻，所有的答案都会指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以前一直以为，张天阳是想利用自己对抗蝴蝶，哪怕最后会连自己一起杀死，但至少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全心全意帮自己。
可现在看起来。
如果他真是从小就恶贯满盈，又怎么会拒绝一只带来死亡的蝴蝶？
就算他真从自己身上看到了「鬼」，恐怕也只是想利用完之后，就找机会坑杀自己！
张天阳说他杀不了「鬼」。
但如果他能把我算计得，成为44局叛徒，我后续就会遭受到无数袭杀，甚至引来总局的大人物，陷入必死的结局……
想到这种种算计，江凡额角青筋都凸出来了，接触灵异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着老爷子学本事。
一个专业的骗子，出门了，竟然还能让别人给算计了。
“不能联系张天阳，直接询问的话，肯定会被他看出问题，这种人心狠手辣，搞不好会有更歹毒的手段对付我。”
江凡一边思考着，怎么应对这个死局，一边简单的洗了把脸，就躺上床，准备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的战斗明明不激烈，脑子却异常昏沉，已经有点想睡觉了。
或许是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关于张天阳的事，太过专注。
江凡连日常的「捉迷藏」「镜像」睡眠套餐都没使用，疲惫的躺倒，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见到了一只巨大的蝴蝶。
翅膀一展，铺天盖地，上面密密麻麻的人手，缠绕荆棘，嘀嗒着鲜血，奋力抓挠，像是想抓到一条逃离这只蝴蝶的路，强烈的绝望氛围在蔓延，就像一只从地狱里飞出来的灾物。
而且这一次，蝴蝶有了脸。
不过既不是张天阳，也不是江凡曾在他心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而是一个老妇人，长着一张很富态的脸，看上去就很有福气，不过眉梢太薄，又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江凡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像是染上了某种巨大的因果，死亡的气息在他浑身迅速蔓延。
“砰—砰—砰—砰！”
短促而又急迫的心跳，在房间中响起，他浑身血管都开始外凸，身体无意识的痉挛，口中吐出白沫，这是突发性疾病猝死的前兆。
梦中的江凡也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努力想要醒过来，却像被鬼压床了一样，始终无法做到。
他连忙按照老爷子教过的，民间应对鬼压床的一个方式，观想在庙里、道观里，见过的菩萨、真人形象，并努力想象，祂们睁开了眼。
某个瞬间，脑海一阵刺痛，江凡终于醒了过来。
不过此时他的状态很不好，眼珠子中的眼白在不断增多，瞳孔一点点扩散，大量的血丝蔓延。
这是人猝死的前兆。
他用力喘息，观察周遭的一切，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几个小篆黑字，一笔一划都充满了凶性，江凡跟着老爷子学过这种字，勉强辨别出来，上面写的是：你死了。
看到这三个字刹那，江凡脑子里轰的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在疯狂充血，皮下血管不断紧绷，似乎要直接绷断了一样。
他的死亡，来临了！
不过当这股力量的影响，在他身上大面积扩散之时，另一股幽深、狂暴，超越凡俗的力量，也在江凡内心缓缓苏醒。
他充血的双瞳中，眼白一点点减少，转而被夜色一般的漆黑笼罩，两只眼珠，仿佛化为了两座深渊。
浑身变化戛然而止。
当一位虚假的神明苏醒，再诡异、邪门的诅咒，也只会黯然失色。
江凡半坐在床上，怔神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怎么回来的一路上，总感觉旁边有个旁白，一直在讲述我的行为、动作，心理变化。”
“老郑，你藏得真深啊，差点连我都骗了！”
短短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郑海的确有问题。
之前的老人鬼，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但是在他讲述出这只鬼的故事时，灵异的痕迹就开始在那栋楼里所有地方蔓延、增多。
也就是说。
这只鬼，是郑海编造出来的！
把虚幻编造为现实，这就是他背上那个东西的能力，这是一种类似「说谎」的上位灵异力量！
而且对方还能通过某种方式，不断加深对自己的欺骗，从自己相信了那个老人，真的是一只厉鬼之后，这种趋势就开始在自己身上蔓延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江凡才感觉到，头脑浑浑噩噩，内心对郑海口中的话，信任度莫名的暴增，以至于会去怀疑张天阳。
而当他对对方的信任增加到一定地步时，这种力量又会朝另一个更恐怖的层面转化。
那就是——化为现实！
当梦里的蝴蝶出现，扇动翅膀，江凡认定自己染上了死亡因果，于是他现实当中的身体，就开始了自我死亡。
对方最后的手段，那三个写在天花板上，蕴有强烈凶性，足以引导人自然死亡的小篆字体，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苏醒。
正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挨上这最后一刀，神仙也难逃！
「虚神」加持下的江凡挺了过来，刚刚历经生死危机，极有可能暴毙在床上的他，此刻嘴角难以抑制的上扬，露出一个十分危险的笑容。
既然「虚神」可以触发。
那就说明，自己惹上的，不是麻烦，而是一盘等着开席的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