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你这是要去干嘛,要不然我背你过去吧?”

没等朱允熥说不用呢,朱植也站了起来。

“背着多不舒服,咱们用手抬个轿子,抬着大侄子过去!”

朱允熥闻言赶忙拒绝,一来是信不过这群小伙伴,二来是自己走路没问题,只是不能跑而已,完全不需要他们叠什么轿子。

然而,朱植等人却来了兴致,你越不让他们干得越起劲。

朱植、朱权两个小王叔,把手伸进朱允熥胯下,然后四只手臂交叠,登时就成了一个轿子。

朱楩、朱楧在后边当椅背,其他小皇子,被朱权威胁着走在最前边,模仿负责净街、开道的锦衣卫,一路上敲着碗,打着盆,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朱桂本来都是要就藩的人了,看到弟弟们玩的热闹,也找了根大树杈,充当皇帝出巡的黄罗伞盖,顶在朱允熥的脑袋上方。

总之,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有朱允熥一个人欲哭无泪。

因为被他们这么抬着,他屁股硌得更疼了!

不过最让他气的还是头顶的那一片绿,这特么可不是好兆头呀!

老朱今天朝堂上的事务比较多,一直拖拖拉拉到中午才结束。

早朝结束后老朱也没回宫,而是直接来到城头上散步,一边看着金陵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一边听着城内的市井喧嚣。

这就是他的天下,这就是他的帝国。

然而,就在老朱沉浸在阵阵自豪中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敲盆打碗的声音,以及几个稚嫩的童声。

“吴王殿下出巡!”

“闲杂人等回避!”

“Duang……”

(拟声词不译)

老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己最小的几个兔崽子。现在文武百官还没散去呢,这帮兔崽子又给咱出什么幺蛾子?

老朱刚想命二虎过去看一眼,不行找茬揍他们几板子,就看到左顺门内走出来几个年幼的皇子,手里拎着盆、端着碗,一遍敲敲打打的走在前边,一边高声喊着出巡、回避的话。

老朱看到这儿,突然愣了一下,问了问边上站着的二虎。

“刚刚那帮小兔崽子喊得是啥?”

“吴王出巡?”

二虎话音刚落,老朱就看到左顺门里伸出一根巨大的树杈,紧接着自家的两个逆子,抬着他的逆孙从里边走了出来。

老朱看到这场景当场呆若木鸡,揉了好几下眼睛,依然满脸的不敢置信。

“二虎,你眼神好使,你给咱看看,朱权、朱植抬着的可是朱允熥?”

“皇爷,您没看错,两位王爷抬着的正是少主!”

正在下朝的文武百官,刚走过五龙桥,就看到一群皇子敲盆打碗地从自己身前穿过。

他们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两个王爷抬着三皇孙从众人旁边大摇大摆地走过。

众人一见这等场景,无不吓得脸色一变。

豫王殿下为其张伞,辽王、宁王为其抬轿,其他小王爷为其鸣锣开道,以为前驱。

此等规格的待遇,古今未有呀!

工部尚书秦逵、礼部尚书赵勉见状更是脸色大变。

他们俩早就看出陛下对三皇孙青睐有加,若是让陛下见到此情此景,其心中会生出怎样的偏差!

不过话说回来,三皇孙殿下这声势确实有点大。

史书所载,刘备小时候也不过是找几个野孩子,扮演下皇帝出巡的游戏罢了。

吴王殿下不过是一介皇孙,竟能驱使如此多的王爷,为其抬轿打伞,鸣锣开道。

这份团结宗亲的本事,可谓是皇族中的蝎子粑粑独一份呀!

老朱确实很激动,激动得胸膛剧烈起伏。

这就是天命啊!

否则自家那些桀骜不驯的兔崽子,怎么会这么服他大孙,宁愿给他当牛做马,为其鸣锣开道……

二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皇爷!”

“皇爷你看啊!”

“这就是咱少主的人望!”

老朱听到二虎急切的声音,不悦地瞪了这胖头虎一眼。

“咱又不瞎,还用你咋咋呼呼的?”

“皇爷!”

“少主……少主已有……”

老朱闻言笑呵呵的接过话茬。

“咱大孙已有人君之象!”

“哈哈哈!”

齐泰正坐在洪武门门洞里,跟一干羽林卫的守卫侃大山。

他这人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没有一点官架子,守卫们也乐意听他吹嘘。

毕竟人家堂堂翰林,又是礼部侍郎,能愿意跟他们一群大头兵聊天,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于是乎,守卫们赶忙拿出大碗茶款待,用茶水冲刷两遍,这才给齐泰倒了一大碗。

齐泰也不嫌弃,一把端过来“吨吨”的喝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盆打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齐泰的豪饮。

齐泰循着声音看过去,当他看到朱允熥被一干王爷们簇拥着走过来时,惊得他把茶碗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这……”

“吴王殿下出巡,闲杂人等回避!”

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齐泰闻言没有丝毫戏谑,非常郑重地跪伏于地,朝着吴王殿下的“銮驾”叩拜。

“臣齐泰拜见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守门的卫兵见齐泰都跪了,也收起脸上的嬉笑表情,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齐泰所行之礼乃是拜见皇帝之礼,跟他们这种普通之礼完全不同。

朱允熥挣扎着从两个王叔身上下来,上前一把将齐泰给搀扶起来。

“齐先生,你怎么这样呀!”

“王叔们不懂事,拿我耍乐也就罢了。您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能跟他们一样!”

齐泰听到朱允熥这话,当即爆出一阵大笑。

“三皇孙殿下,你以为这只是玩笑吗,哈哈哈……”

“齐先生,您找我到底是啥事呀?”

“微臣想给三皇孙引荐几个人,几人都是当世大才,定能辅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

朱允熥听到这话立马露出心虚的表情,心想自己那点小心思这么明显吗,连齐泰都能看出来?

“齐先生说笑了,我哪有啥大业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朱允熥心虚地说完这番话,立马又好奇地追问起来。

“他们有多大的才?”

齐泰看到朱允熥眼神里的小狡黠,心里顿时有谱了。

原来这孙子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安分,还是有点小野心的嘛!

“他们都是当世大才,有经世济国之能,又是文坛领袖,士林宗师!”

朱允熥听了齐泰的介绍,不满地摇摇头。

“太虚!”

“说具体点的,比如说他们都会干啥?”

“是能打仗呀,还是会算账?”

“有没有姚广孝的本领大?”

齐泰听到前边的时候还有点感慨,感慨三皇孙眼光还挺高,还挺务实的。可听到姚广孝的时候直接破防,这姚广孝是个什么鬼?

“三皇孙殿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来跟我说的三位高人相比的。”

“另外,你说的姚广孝是谁?”

“姚广孝是……”

朱允熥卡了个壳,他只知道这是一个猛人,是支持朱棣造反的关键人物,被人称为什么黑衣宰相。

但却不知道这时候的姚广孝还只是个路人,几次谋求僧官而不得,最后更是走了关系才跟朱棣搭上线,跑去北平当了个庆寿寺主持。

别说齐泰不认识这号人物,就是僧录司的官员,还记不记得有这号人物都难说。

“是谁不重要,总之是很有才干就是了!”

“对了!”

“齐先生,您要跟我举荐的三个人都是谁呀?”

“回三殿下,其一乃微臣师公,松江名士姓杨讳名新炉,其二乃苏州大儒高明,其三为松江隐世秦亨伯。”

“此三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经世济国之能,只要三皇孙礼遇有加,拜三人为师,未来必定可助你成就一番大业!”

朱允熥听齐泰这般推崇,还以为推荐了几个多厉害的人呢。可一听到三人的名字,顿时有点扛不住了。

“原来是他们仨呀……”

“三皇孙殿下,您认识他们?”

朱允熥呵呵一笑,心想何止是认识,他们在我那儿骗吃骗喝有段日子了。

“行吧!”

“不管咋说,齐先生这面子得给,不就是邀请一下他们,拜他们仨为师嘛,我晚上出宫就办!”

齐泰听出朱允熥语气中的敷衍,赶忙提醒道。

“三皇孙殿下,对他们要尊重!”

“嗯嗯!”

“齐先生放心吧,我肯定尊重他们!”

齐泰见下朝的官员陆续出门,赶忙拉着朱允熥去一旁说话,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又给他详细地说了一番拜师礼的注意事项之类。

户部尚书陈宗礼走出洪武门,看到齐泰拉着朱允熥说三道四,心里顿生不悦。

虽然六部尚书没明确表态支持谁,但大家没明着反对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就已经是最大的表态了。

齐泰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要跟六部官员作对?

陈宗礼想到这里,不由把脚步放慢,当礼部尚书赵勉路过的时候,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老赵呀,你觉得齐泰这人咋样?”

陈宗礼一边说,一边朝着护城河那边挥了挥笏板,赵勉会意立马朝着那边瞅一眼。

“有才干,是不可多得的干练之才,只是太年轻了点。”

“嗯!”

“确实过于年轻了,年轻人还是需要多一些历练呀!”

礼部尚书赵勉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

“老夫正有此意,打算举荐他去云南主持乡试。”

陈宗礼见赵勉一竿子把齐泰支云南去了,不由满意地点点头道。

“年轻人嘛,还是多吃一些苦比较好,省得将来骤登高位行差踏错!”

“陈尚书此言甚是,老夫也是这样认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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