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过分干净的囚服,蹲地上抓了两把土撒自己身上,顺便往脸上也抹了两下。
抬头看谢辞渊,“你觉得那些律法是有必要的吗?”
感觉这措辞不太精确,她又解释了一句,“或者说,王爷觉得针对女子的那些律法、教条是可以被改变的吗?”
留在这个世界,总要做点什么的。
云九倾还记得跟着姑姑去山区做调查时那些穿着人的衣服,住着人的房子,却被自己的父亲、丈夫、甚至是儿子当成个牲口使唤的女子们。
哪怕是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先进了不知道多少个度的大天朝都有那样的情况。
这往后倒推一千三百多年,连寒露这些宸妃身边伺候的人都落得那般下场,她不敢想象普通女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她如今刚好站在了一个相对权威的人身边,这时候能改善一下大楚女子们的处境,说不定蝴蝶翅膀一动,千年后天朝普通女子们的地位也能跟着提升一些。
“律法可以改变,但人心是很难变的。”
那么多先例摆在那里,谢辞渊哪儿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对女的女人的境遇五感,可云九倾要做的事情他却是愿意全力支持的。
言简意赅地指出云九倾要做的事情真正的困难在哪里,他又认真道:“不过你可以先慢慢准备起来。
朝中有几位与你志同道合的老太君,江湖上亦有许多如你这般的女子,我让人替你搜罗一下你的同道中人,你若是愿意,与她们同行,比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效果要好很多。”
流放队伍逐渐靠近,二人也不走了,坐在地上就等着他们靠近。
谢辞渊的话让云九倾完全没有想到,“能被你称为老太君的人,想来身份地位不俗。
江湖中能为人所知的女子,亦不会是等闲之辈。
她们会愿意冒着被自己身边的人质疑、嫌弃的风险为普通女子谋出路?”
云九倾自己都是亲眼见到那些受欺负的女人后才会想到利用自己当下的资源为那些普通女子做点事。
却从没想过这个时代也有那么一群思维超前的女人早已经走在了她前面。
只是谢辞渊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的问题,流放队伍就已经到了。
“王爷、王……”
玄烈看到二人激动地冲上前,“王妃”二字都溜到嘴边了,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姑娘,你们到了啊,属下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
“不是还要去流放之地吗,在这里浪费了时间,到那边就得入夜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流放之地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当然是尽可能要在白天抵达流放之地。
就算避不开楼庆阳他们的算计,熟悉一下环境好歹也能提前防御一下。
“也是,早到早安心。”
玄烈赞同地点点头,不放心的眼神仔细地将云九倾和谢辞渊观察了一遍。
“您二位还好吧?”
谢辞渊一走,玄烈他们的情报就断了。
但玄烈对北荒这个地方的性子再熟悉不过,他既提前进了城,可不只是为了少受几天苦,会安安静静的在善州城里等着他们。
将近四日时间,善州城里要是没出点儿什么事,玄烈都怀疑他家王爷是不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
云九倾懒洋洋看着还在往这边走的队伍,“那些人,没想着反水吧?”
“反水倒是没有,不过那个何敬业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奴丹的是朝廷用来控制暗卫的东西,私底下找了王靖康,想让王靖康安排人回去与新帝拿奴丹的解药。
听何敬业的意思,他好像知道王靖康背后的主子是谁。
看样子他们之前应该就暗中有过往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王靖康没有同意何敬业的要求,而且还警告何敬业自己想作死不要连累他。
何敬业估计是无人可用,这一路上倒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王靖康突然改变的态度的确令云九倾和谢辞渊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见很统一的表示无人作妖再好不过。
说话间,流放的队伍迅速靠近。
王靖康主动上前,“王爷、王妃,在下已经如约将队伍带过来,解药可以给我了吧?”
目标明确,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谢辞渊对于敢如此直白地向他提要求的王靖康还是挺欣赏的。
不过,“本王什么时候向你承诺过只要你把队伍带到北荒,就把解药给你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可王靖康哪儿能接受?
“你们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用一颗小小的丹药让我给你们卖一辈子的命不成?”
王靖康从来都是个有野心的。
否则以他的家世,虽然没办法像王氏主家的二世祖们一般过挥金如土的奢靡日子,可稍微节省点儿,靠着主家的供养混吃等死也是可以的。
他之所以愿意入刑部任九州巡捕,干这吃力不讨好还没油水的押送流放犯人的活儿本就是瞅准了北荒这块地方机遇多,想以身入局,谋个不用王氏之人经手的好前程。
这样的人,即便谢辞渊和云九倾目前并没有逼着他做什么他不乐意的事情,可奴丹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之前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押送犯人到流放之地本也是他的职责。
如今流放队伍已经到了北荒,谢辞渊却不肯给他解药,他当即暴躁了。
“你怕是对奴丹的性子有什么误解。”
谢辞渊才不惯着他,“要么乖乖回到队伍里去干你该干的事情,要么现在就给你的主子通风报信,等二十天后肠穿肚烂而亡,休要碍本王的眼。”
“你……”
王靖康气得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你们一群罪犯,还能在北荒翻了天不成!”
王靖康只觉得自己被戏弄,气愤不已。
云九倾和谢辞渊却默契地无视了他,就连后面的队伍也没有因为他而有任何的变化。
反倒是看到云九倾和谢辞渊身上还穿着囚服,那些犯人们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甚至有人当场出言讽刺,“欺负我们的时候那么嚣张,还以为你们多能耐呢?
搞半天还是摘不掉犯人的帽子,白折腾什么呢?”
“走你的吧,有你什么事儿啊!”
一官差用着鞭子勒令对方闭嘴,路过云九倾和谢辞渊的时候没敢多话,却不忘冲二人点头哈腰地叫一声,“王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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