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明。
薛绾昨晚与萧玄彻露宿在金樽园,并没有回清逸园。
二人趁着大早上,天色未亮,便低调的往清逸园的路上回着!
谁料,刚到了清逸园,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人。
光是看着背影,薛绾就认出来了,是秦凛!
她眸子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萧玄彻,知道秦凛是冲着萧玄彻来的,薛绾红唇轻启,主动开口:“我先进去?”
秦凛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目光隐忍复杂的看着萧玄彻。
只一眼,萧玄彻就读懂了秦凛眼中的不平静。
他神色微微一晒,主动开口:“进去聊吧,阿绾,你也不用避开。”
秦凛见状,也朝着薛绾点了点头:“本官没什么好避着公主的,公主一起吧。”
秦凛主动邀请,薛绾便也没有拒绝,三人很快到了厢房里坐下,窗外的阳光还未升起,只有丝丝缕缕的光影透过窗户照进来!
萧玄彻这才看向秦凛,“说吧,什么事,等不到天亮就来找我了?”
秦凛眉眼间闪过一抹阴郁与复杂,最后将那张带血的宣纸拿了出来。
上面的“干掉容凌”四个字落入萧玄彻与薛绾的眼中时,两人纷纷一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薛绾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用说,萧玄彻便也能看的出来。
甚至,他比谁都能迅速的反应过来!
“这张宣纸是从哪来的?”
秦凛压抑着情绪,“从内阁里找到的,纸张是黏在容凌的文章卷宗后面,我怀疑,容凌的死并非是容颜所说的抑郁自杀,而是有人想要害他,而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才……”
秦凛并不用继续说下去,两人便彻底明白。
萧玄彻眸色氤氲,深邃冷冽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这是皇帝的笔迹,那便是皇帝当年也知道容凌不会善罢甘休,所以选择了暗杀容凌。”
秦凛点头:“如果容颜知道的话,恐怕会……”
本以为能靠近皇上为哥哥洗刷冤屈,没想到靠近的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甚至还被占了身子。
秦凛虽然与容颜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也清楚她的性格,她虽然可以卑躬屈膝,隐忍蛰伏,但绝对不容许自己和杀害哥哥的仇人有过鱼水之欢。
这才是秦凛最担心的地方。
在发现宣纸的那一刻,秦凛的内心同样是愤怒的,没想到自己一直虔诚尊敬的老皇帝,背地里却有这么阴暗恶心的一面!
而大萧在这样的昏君下,已经发展了快二十年!
如今大萧里外动荡,危机四伏,倘若继续在老皇帝的统治下,周边小国联合起义,在加上孝亲王的捣乱,萧玄彻就算有再强的战斗力,也阻挡不了这么多国家的发起攻击!
到时候上京就会战火缭乱,人群躁动,百姓不堪,甚至,这场仗是否是个胜仗,还说不准!
秦凛眸色复杂的看着萧玄彻,“玄彻,你怎么想,这太子的位置你真的……”
萧玄彻眸色雾霭沉沉,周身气息愈发变得冷冽,他没有等秦凛说完,便冷声开口:“我不会让大萧被这些人给侵占,更不会让上京沦陷。”
薛绾眉头同样紧皱,不由得抬头看着秦凛:“秦凛,你将容颜送到哪了?是安全的位置吗。”
秦凛闻言,颔首回答着:“我将她送到了我荆州的老家,如今跟着我父母,弟弟妹妹一起生活,在荆州,离上京远,消息也闭塞,至少她会安全点。”
而秦凛更是坚定的决定着,这个宣纸在目前绝对不能被容颜知道,不然,容颜真的会疯!
可秦凛没想到,在他这句话刚刚落下的时候,萧玄彻的脸色就骤变,神色意味不明的看过来,眼神酝酿着一股危险。
“什么?你说容颜现在在荆州?”
听着萧玄彻的话,秦凛的身子也微不可查的僵硬起来,他顿时脸色晦涩的看着萧玄彻,“萧玄彻,怎么了?难不成荆州也……”
萧玄彻神色凝重,径直薄唇轻启,“陈平浣升官已经发布了昭告,他现在命为荆州的盐运使,如今已经在去荆州的路上了。”
一瞬间,秦凛的脸色顿时骤变!
连放在桌子上的手都不由得握紧,掌心扣紧,有些刺痛。
什么?
陈平浣竟然去了荆州任职盐运使?
那岂不是会和容颜直接撞到!
以他对容颜的了解,容颜绝对不会隐忍!
秦凛低声骂了一句:“这是老天在玩弄我们!玄彻,我不放心容颜,我得回荆州一趟!”
“你怎么回?老皇帝这是预料到了陈平浣的事,将他提前发配到了最远的荆州,他也没有算到,你会将容颜藏到了荆州,他们势必会碰见,甚至说,就算两人没有相见的机会,你觉得容颜不会主动去找陈平浣吗。”
秦凛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容颜怎么可能不会!
她为了给哥哥报仇,可以不惜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我要入主东宫,与薛绾也会尽快成婚。”
只有将阿绾娶到,他才能放下一切芥蒂的去“大开杀戒”。
秦凛紧紧抿着唇,按理说,他应该在上京与萧玄彻打着配合,萧玄彻如果刚上任太子的话,身边的腥风血雨一定不会少。
如果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宫中,萧玄彻一人也会手足无措。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容颜。
他该如何抉择。
就在气氛凝固的时候,萧玄彻刚要开口,让他先回荆州也罢!
毕竟他对秦凛没什么要求,秦凛在内阁首辅做官那么多年,那也是凭着他自己的实力,他不该以自己来道德绑架束缚着他。
可就在萧玄彻开口之际,秦凛已经直接回答着萧玄彻的话,“我先留在上京,等你坐稳太子位置后在回去。”
萧玄彻挑眉:“那容颜那边,你不担心?”
秦凛抿了抿唇:“她在我家,我家人可以庇护着她,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家人会给写家书的,到时候我在回去,眼下你的事最要紧,老皇帝不是要公开道歉吗。”
萧玄彻颔首:“这封宣纸,不适合让百朝官员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将这个交给你,玄彻,只有你和皇帝之间,有对话的权利!”
自昨晚萧玄彻与老皇帝的协议谈判后,今天,老皇帝回到宫中,便直接召了许蕴之和左相来到大殿!
当时薛绾的十万两白银赈灾粮,皇帝是让刘恒留给朝廷用了!
而许蕴之却提交了新的证据,这刘恒的假账簿里,其中竟然与左相与长公主有很大的关系!
甚至皇帝用来宫中开支的很少,反倒左相和长公主拿走的却很多!
如今前左相已经被弹职,当下的左相也是最近才与长公主断了联系!
被叫到大殿面见皇帝的时候,左相看着周围全部站着的官员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双腿都有些隐隐发抖。
他左看右看着,面上只能强装着淡定的走上前:“圣上,您突然召见我们,是有什么要事商讨吗!这今日不早朝啊!”
皇帝看着左相,面露威慑:“左相,跪下!”
一句暴喝,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可怕凝固,左相更是双腿抖成了筛子,一声不响的就下了跪,唇瓣哆哆嗦嗦的,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
“皇,皇上,您说!”
皇帝眯着眸,眼里迸射着危险:“朕且问你,长公主如今人跑到哪里去了!”
长,长公主?
长公主不是一直在宫中的吗,怎么不见了?
周围的官员立即将疑惑的目光投过来,纷纷落在了左相的身上!
左相更是遮掩着眸底的情绪,“圣上,长公主去了哪,臣怎么知道?”
“别在这里装傻!你与长公主一直暗中勾结,别以为朕不知道!朕今日叫所有人来,便是要宣布两件事!”
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已经在隐隐作痛着!
足以可见他是做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两件事重新掀到了水面上!
可如果他不这样破釜沉舟,大萧就要亡了!
“朕当朝那么多年,也有做错的事情,但如今朕可以改过自新,让满朝官员来监督朕,索性趁着这次机会,将朝廷里的蛀虫全部铲除掉!”
“当年九王爷萧玄彻前往灾区赈灾时,上京曾有一人匿名捐赠了十万两白银,而这十万两白银正是薛相的女儿,薛绾匿名捐赠的!”
这话一落,当朝的,除了薛相,其他人瞬间窃窃私语起来:“圣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事?难不成是有什么玄机?”
皇帝继续开口:“但朕要向大家认错,当年薛绾捐赠的十万两白银,因为宫中用度过多,导致银两紧张,这十万两白银,朕的确留了下来用来填补宫中开支,而帮朕做假账的人,就是刘恒。”
此话一落,朝廷顿时沸腾了起来!
有正义的武官走上前来,抬手作揖:“武当在这里说句话,圣上,您是大萧的天子,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能昧下来十万两白银!当年的赈灾区,百姓们有多么的可怜,您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