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分尊重慕南祁了本人的意思,如果皇帝不满意,可以亲自和他本人谈,但成亲该有的礼节绝不能少。
皇帝脸色沉的吓人,‘砰’的一声将折子扔在了桌上。
他不愿意怀疑乖巧懂事的慕远之,但他更加相信宋阳不会无中生有。
所以,慕远之殷勤的想要去和宋府沟通其实是带了让他们反目的目的去的吗。
蓦然想起被慕远之掐死的宫人,皇帝得到的说辞是因为那名宫人以下犯上慕远之才会小惩大诫。
谁知宫人身体太弱,没折腾两下就断了气。
仔细想想,慕远之真是‘无心之失’吗。
他惊觉自己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他们本也接触不多,可慕远之竟然算计到了他头上。
皇帝秘密叫来一队铁骑,让他们时刻留意慕远之的行踪。
绕了这么大一圈,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办法来修补他和慕南祁的父子之情。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枯坐了一下午,最后拿出那幅格外珍惜的画像。
“你已经帮了我半辈子,可我实在没用,让咱们的孩子与我父子离心,夫人,若你在天有灵,就再帮为夫最后一次吧。”
他看着天自言自语,哪怕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年皇上,却依旧喜欢用最平凡亲昵的称呼去叫她。
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回答他。
皇帝无比眷恋的让李公公将画像送去狗儿巷。
“跟他说,若是他愿意见朕,朕会给他讲讲他母后的事。”
李公公诧异抬起头,“皇上,龙体重要。”
每次只要一回忆起先皇后,皇上总会因思念过度病倒,久而久之,李公公便不敢让皇帝沉浸在回忆里。
要是皇上给慕南祁讲先皇后的事,少不得会陷入回忆。
皇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必担心,这是我应该受的惩罚。”
李公公叹息一声,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便只好捧着画像走了出去。
这一次,皇帝放出了自己最大的仰仗。
他料定慕南祁不会拒绝。
事实也果然与他所想,当天夜里,李公公便惊喜的一路小跑着回来道:“皇上,三殿下来了,在福宁殿外候着呢,奴才这就将他请进来。”
皇帝眸色微动,他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好,快请进来,夜里风大,别让他在外头受凉了,另外让小厨房做点他爱吃的蟹粉酥和桂花蝴蝶糕来。”
皇帝热切的吩咐着,还让人把他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上。
自从知道真相后,这是皇帝和慕南祁的第一次见面。
门口人影一闪,慕南祁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着玄色衣衫,发丝高高束起,清冷的气质矜贵出尘,哪怕站在皇帝面前,也挡不住他周身的气质。
他冷冷开口,语气疏离,“草民见过皇上。”
听见这话,皇帝眼中亮光沉寂些许。
他嗫嚅着嘴唇道:“南祁,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原谅朕?朕已经下令将慕清寒和宋雅乐的棺椁从皇陵里迁出来扔进了乱葬岗,你不要再同父皇置气了可好?”
慕南祁沉默不语,皱起眉头。
皇帝便又道:“先前是朕错了,是朕被蒙蔽欺骗才会那么对你,你给父皇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你行吗?”
他的语气带着卑微,十分珍惜这好不容易等来的相见。
慕南祁听着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面无表情道:“若皇上不是与草民说先皇后的事,草民便回去了。”
他说着便要转身,没有丝毫犹豫。
皇帝赶紧道:“朕要说,要说的。”
他坐回去,本想让慕南祁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凳上,却见他始终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犹如松柏一般。
皇帝放弃了这个念头,清清嗓子道:“你母后她是这世上最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智慧无人能及,容貌气度天下无双,她有勇有谋,帮我争皇位平番乱,惊艳了整个天齐,这世上没有人能与她相比,我说的是……没有人。”
皇帝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先皇后,本名唤作龙舞。
作为官家女眷,起初龙舞并不出众,甚至除了美貌以外在没任何闪光的地方。
可一切在她及笄那年落水后便变了。
醒过来的龙舞仿佛变了一个人,能文能武,惊才绝艳。
那时候众多皇子争夺皇位,皇帝势弱,几乎没有人支持他。
可龙舞偏偏逆着光走到了他的面前,她挑着下巴笑容明媚的说:
“不就是想当皇上吗?我来帮你好了。”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哦,他想的是,小小女子,真是大言不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