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休息吧。”

柳庸挥了挥手,神色疲惫地收起血尸,就欲转身离开。

“前辈,这具尸骸究竟是什么?”

楚枭眼中闪过一丝沉吟,假装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已经被夫子抹除了魂识。”

柳庸脸色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感觉,这血尸并非夫子封印的那件东西。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随意地将其丢弃在这里了。

“我之前曾在天武神朝中得到了一枚帝龙妖丹,一直想用其祭炼一道傀儡防身,不知前辈能否将这尸骸交给我?”

楚枭试探着问了一句,其实这血尸中的魂识并非是被夫子抹除的,而是被楚枭破碎的。

这样虽会对他的魂海造成了一丝伤势,却避免了被夫子看出端倪。

“你还懂傀儡之道?”

柳庸脸色一愣,越看楚枭越觉得满意。

同为剑修,他自然明白,想要剑道大成,必须要心无旁骛。

楚枭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都令他看到了一位万古剑仙正在徐徐成长。

只要他能顺利踏入破妄境,九州大地迟早都会被他手中的剑所支配。

而柳庸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地庇护他。

毕竟,如今的九州,有很多人并不希望人间再出现逆天之人。

“好,你拿去吧。”

柳庸轻轻颔首,别有深意地看了楚枭一眼,“我给你的那枚剑符,你一定要带在身上,明日的圣塔历练,或许同样会有变故,还有你的那位护道者…最好待在住处,这几日就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像楚枭这样的妖孽,恐怕早就引来了四大山主的不满。

而在万古圣贤塔中,正是镇压他最好的机会。

“多谢前辈。”

楚枭躬身一拜,转而朝着后山小院行去。

以柳庸与夫子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琴姨的气息。

他们之所以没有阻拦,显然也是出于对楚枭的信任。

只可惜,就算柳庸剑道无双,俯瞰人间,也根本不会想到,今日学宫中发生的种种变故,皆是出自这个少年之手。

相比于夫子,柳庸担任学宫祭酒也不过千年时间而已,尚还没有资格置身这场万古棋局中。

他在乎的,是学宫的传承,是人族气运所在。

所以,大概从楚枭强势镇杀龙霸道的那一刻,他就彻底对这个剑道天骄放下了所有戒备,并将其看作了人族兴盛的希望。

否则今日楚枭的计划,也不会这么轻易成功。



远远的,楚枭就看到沈幼仪与虞儿并肩站在院外,正神色焦急地等待着他。

“沈师姐。”

楚枭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却见沈幼仪苦笑着摇了摇头,“楚公子。”

今日之事,对于所有学宫弟子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天哭魔刀被奸人所夺,人间势必会陷入动荡。

这份罪责,只能由稷上学宫背负。

“师姐也无需自责,王泽潜藏学宫,用心歹毒,就算我…之前也将他看成了心怀光明之辈。”

楚枭与沈幼仪坐于石桌之前,身后虞儿乖巧地端来茶水。

“我担心的是,魔刀出世,九州势必又将风云变动,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沈幼仪轻叹了口气,眼中隐有愁绪。

“沈师姐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将天哭魔刀从奸人手中夺回,还世间清净。”

楚枭抿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一身正气。

“啊这…那我就替学宫诸多长老、弟子,谢过楚公子了。”

以楚枭的修为以及药圣身后的人脉,有他帮忙,必定事半功倍。

“明日圣贤塔就要开启了,幼仪盼公子能大展神威,扬名天下。”

沈幼仪起身,朝着楚枭深深拜下,“公子今日大战龙霸道,一定也累了吧,幼仪就不打扰公子了。”

“好。”

随着沈幼仪离去,楚枭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缓缓伸了个懒腰,将血尸重新召出。

他倒也没想到,这具傀儡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回到自己手中。

当然,以夫子的心性,他之所以将血傀拿出来,恐怕也是为了堵住世人之口,让他们误以为学宫封印的就是此物。

这一趟学宫之行,到此就已经算是圆满。

至于万古圣贤塔,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与此同时,学宫深处。

只见夫子负手站在一座水潭之畔,苍老的脸庞上一片漠然。

令人惊恐的是,那水潭中流淌的,并非是寻常池水,而是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空灵玄妙,造化万千。

在其身后,苍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说吧,你们的计划。”

夫子缓缓转头,看向苍银,一双眼眸竟然诡异的变成了墨绿色。

“我…我不知道…”

苍银咽了口口水,整个人抖动的愈发厉害,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即便此时,他仍旧没有勇气背叛龙霸道。

否则,苍狼一族势必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给过你机会了。”

夫子点了点头,突然化作一尊诡异的妖兽,鹿首马身龙角,浑身覆盖着一层古老而苍莽的墨绿色鳞片,一口将苍银头颅咬了下来。

“咔嚓。”

随着一阵阵瘆人的咀嚼声传来,他的身影重新化作人形,眼底隐有深邃。

虽说!

苍银根本不知晓白昊的计划,但从他魂海记忆中,夫子还是看到了龙霸道前来学宫的目的。

他故意挑战楚枭,引开学宫混乱,就是为了给王泽制造夺取造化的机会。

“虚空之力…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领悟了虚空大道。”

夫子闭上眼眸,发出一声叹息。

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越来越相信,这世间一切皆有定数。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

可那位大人已经证明过了,但凡天赋妖孽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气运庇护。

而夫子更愿意将这种力量,称之为…天道之力。

无垢仙体,以天道气运凝血肉,以无垢仙胚化心腑,以人皇圣骨为根基,道法天成,大道独钟。

只可惜,它现在…是别人的了。

夫子眼中,幽暗光华悄然闪烁,身影一闪再度消失了原地。

只要仙体出世,以其天赋战力,一定会震惊九州。

如今他只需看着这九州之地有没有突然崛起的妖孽之人,就能知晓仙体的下落了。

“沈幼仪,来圣人殿见我。”

学宫之中,沈幼仪耳畔突然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而这位学宫学首根本不敢有一丝犹豫,直接朝着圣殿方向掠去。

“夫子。”

殿下,沈幼仪躬身一拜,俏脸上隐有困惑。

这些年夫子始终在闭关悟道,将学宫之事统统交给她掌管,很少现身,更从未单独召见过她。

“你作为学宫学首,这些年打理学宫诸事,教导师弟师妹修行,着实辛苦了。”

夫子神色温和,眼眸中透露着一丝赞许。

沈幼仪作为他亲自挑选的学首,无论品行还是心性,都堪称人间顶尖,唯独少了一份天赋。

不过,正因如此,她才更容易被夫子言行影响道心,成为了人皇最忠诚的信徒。

如今仙体遗失,他不得不按照那位大人的遗言,开启第二道计划。

算算时间,距离大人所说的人间盛世,帝路降临已经不足三年。

想必他布置的第二枚棋子,应该早就现世了。

而夫子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并将仙体遗失之事告之,令其早做准备。

那处下界,是大人口中的大机缘之地,渡劫之上根本无从降临。

所以,夫子、柳庸皆无法前往接引,只能是从当代中挑选一人。

沈幼仪,半步渡劫,再合适不过了。

“夫子…”

沈幼仪眸光颤动,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隐隐有些颤抖。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夫子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柄金色古剑以及一枚令牌,递到了沈幼仪手中。

“你持此令前往玉鼎山,自然能感应到山中一道阵法封印,你由此下界,前往山河大界,找到一位嬴姓少年,将此剑交给他,他自然会明白一切。”

“山河大界,赢姓少年?夫子…”

“去吧,其他的我也不知,但他一定姓嬴,此事不可告知任何人。”

夫子叹了口气,无尽岁月,历经轮回,如今就算他也根本不知晓那位大人是何长相,又在何处。

但以大人的风骨,纵使轮回万世,也不可能改嬴之帝姓。

这是底线,亦是他万古功绩的象征!

“是。”

沈幼仪红唇轻抿,却未多言,转身朝着殿外行去。

而看着那一道渐渐远去的白衣身影,夫子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沧桑复杂之色。

人皇剑,山河令。

时隔万载,他终究是辜负了大人所托,成了千古罪人。

不过,以大人的神姿,当初的三个后手只要能成功一个,就足够…逆乱诸天,打破这天地囚笼了吧。

“楚公子…”

后山之地,沈幼仪的身影从山道走来,绝美的脸庞上似有忧愁。

“嗯?沈师姐?”

楚枭放下手中血尸,转头看了过来,眼中明显有些诧异。

“出什么事了?”

“无事,不过我可能看不到明日公子登塔的神姿了,我是来跟公子告别的。”

沈幼仪苦笑一声,看向楚枭的眼神里,明显有些犹豫,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告别?沈师姐要去何处?”

楚枭脸色一愣,心底突然有了一些猜测。

仙体被夺,如果人皇当真还在人间,夫子一定会想办法将此事告知他。

可令楚枭想不通的是,他为何不亲自前往,反而命沈幼仪去?

除非,如今人皇所在的地方,夫子无法踏足。

下界么?

“我奉夫子之命,要下山一趟,此去不知多久岁月,这一别…”

沈幼仪眸光颤动,隐有一丝情愫闪烁。

旋即,只见她恭恭敬敬地朝着楚枭行了一礼,语气真挚地道,“公子珍重!”

“沈师姐一路平安。”

楚枭躬身还了一礼,目视沈幼仪转身离去。

那一袭白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宛如山间的精灵,跃至黑暗。

“公子,记得你答应幼仪的事情。”

就在沈幼仪身影即将消失之时,她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枭,笑容灿烂地呼喊道。

此时她的眼眸中,明显有些晶莹闪烁。

沈幼仪明白,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再见楚枭的借口了。

山鸟与鱼不同,再见容易再见难。

话落,她再不犹豫,直接奔入黑暗,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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