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低下眼,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栗着,正要说点什么,边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随意的扫了眼屏幕,眸子肉眼可见的微沉半分。
唐雨敏锐的感觉到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他没接那电话。
再看她时,眼底的情绪散去了些,恢复和往常一样的随性,懒洋洋的说了句。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课,你下午好好休息。”
他走出玻璃门,唐雨从床上下来,跟在他身后。
见他从客厅抽屉里拿出另一串钥匙,往她怀里扔,唐雨伸手接住。
“公寓的钥匙。”
边炀朝她说了句。
唐雨拿着钥匙看了看,上面挂了个熊猫头,边炀那把钥匙上也是同样的挂件。
他换好鞋子,站在门口瞧她。
“我走了。”
唐雨坐在沙发上,低头正把书一一拿出来,“哦。”
“我真走了。”
“嗯。”
边炀站定,把门推开,“你就不送送我?”
唐雨手上的动作一停,偏头犹疑的看他。
边炀看她没那打算,慢悠悠的吐字,“我这大哥当的……”
话里话外的语气和神情似乎都在谴责她。
唐雨马上站起身走过去,步子迈得小,边炀格外有耐心等她。
站在他跟前,唐雨好脾气的说,“那还需要我送到下楼吗?”
边炀满意了,“那倒不用了,就送到这吧。”
唐雨:“……”
外套闲散的搭在手臂上,人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本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结果走到一半,她还是没吭声。
边炀到底没忍住回了头,看她还静静的站在门口看他……
乖得要死。
忽然有一种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既视感。
就……好喜欢。
唐雨没想这么多,他还以为他忽然回头,是忘了拿什么东西。
谁知道冲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后……就走了。
她无语的关上房门。
公寓里没有边炀,就她自己,安静的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跟缺了什么似的,隐约间总能听到他的声音,能看到他的背影一样。
为了驱散这种诡异的思绪,唐雨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把自己的书和卷子都拿出来放进书房里摆放整齐,又把换洗的衣服拿去卧室的大柜里挂起来。
打开柜子,唐雨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闪花了眼。
柜子是通顶的,被方格玻璃隔在了她这边。
满满当当的三层,除了最上面一层挂着少年几件衣服外,其他的全都是女孩的。
打开另外两个柜子依旧如此……
各种款式,各种色系……彩虹的颜色都没这么齐全。
而且不例外的是,吊牌全没了。
这个季节的衣服本就单薄,却把衣柜挤得满满当当。
他怕不是把整个地摊都盘下来了吧。
唐雨恍了神,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过去几年都舍不得买衣服,这会儿低头手上拿的这几身衣服,柜子那么满,不知道挂哪里比较好了。
即便一件十几二十块钱的,这三大柜子的衣服加在一起也不少钱吧……
唐雨纠结的咬着指尖,伸出手指一件一件的数,数到一半就放弃了。
然后默默的打开手机看自己的余额……还剩四千九百多。
按照平均一件二十算……
她用微信转过去三千,留一些钱当生活费和给奶奶买药的钱,但很快就被边炀退回来了。
他还发过来一行字:【老子就值这点钱?】
唐雨知道他误会了:【这是你给我买衣服的钱,如果不够的话,剩下的我先欠着。】
谁知道他发来了句:【哦,我还以为这是我陪睡的钱。】
唐雨的眼皮一跳:“……”
几秒后,他又慢吞吞的打字,似乎在解释:【我说的是在医院陪床那个陪睡,别误会。】
唐雨:“……”
她抿了抿唇,又把钱发过去一遍。
他依旧没有收,但也没退,就在上面放着。
估计是在上课吧。
唐雨收拾完东西,又埋头做了张卷子,等再去看的时候,转账还是没收。
本想提醒他一下,可怕打扰他上课,就消停了发微信的念头。
卷子对完答案,更正了错题,又找了几十道错题的相似题型反复做。
直到把知识点吃透了,唐雨才伸伸腰,下巴垫在桌子上看时间,已经七点钟。
唐雨收拾好桌面,换上鞋子,拿起钥匙下楼。
凉城的夜市文化很浓郁,一到点热气渐消,街道上基本会被小摊逐个占据。
街道上站满了出来觅食的学生,人群熙攘,吆喝声起,说说笑笑。
食物的香味和香樟树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不觉得难闻。
好像深吸两口,就可以把烟火气融进血液里去。
刚出炉的大馒头还冒着热气,玉米茶叶蛋在浓郁的汤底里浸泡,公共交通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摇摇晃晃的树叶和各种声音冗杂在一起,出奇的抚平浮躁,就连月光和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都显得静谧。
这几天养病,所以奶茶店的兼职请了假。
平日里,她急匆匆的奔跑在街道上,恨不得争分夺秒,很少像现在这样在街上闲逛,甚至嘴里能轻松的哼出耳机里的英文歌。
唐雨在花花绿绿招牌的理发店门口停下,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同学剪头发啊?”
理发师看到她的头发愣住,参差不齐的,显得不大正常。
唐雨不大自然的抿了下唇,点头讷讷的说,“我想把头发剪得……正常一些……”
她努力想一些描述能让理发师懂什么意思。
谁知道理发师看她的眼神逐渐发亮,“同学,你是不是叫唐雨啊?”
她呼吸一停,太敏感的她以为理发师会对她做什么,下意识往后退。
理发师开口笑,“我看你像学校光荣榜上挂的那个女孩头像,就高三第一名那个,我儿子也是高三二班的,跟我说唐雨那女娃又考了第一名,七百二十分呢!我就说这同样都是重点班的,同样都是老师教的,怎么这女娃就能考这么高,我儿子就只考五百来分……”
听到这些话,唐雨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了不少。
理发厅进来一少年,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就扯着嗓子嚷嚷。
“爸我饿死了,饭做好了吗,我还要去打球……”
话在看到唐雨时一噎,“唐雨?你出院了?”
唐雨的眼睫动了动,抬头看向对方。
少年单手抱着一个篮球,不如边炀高,不如边炀好看,穿着清远的校服,此刻正上下打量她,长得是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她陌生的眼神,有点刺痛对方,“咱们一个班的啊,你该不会不认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