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声音很是平淡,仿佛在叙述着家常。
可听在众人耳中宛如惊雷,震的神游天外。
不止大明,历代所有王朝一直以来都是推崇‘王者之治,崇本抑末,务农重谷’的策略,只重视农业,而忽略了工商业。
即便商业极为发达的两宋,也依旧改变不了这个现状,只能说比其他朝代好太多而已。
大明中后期好不容易通过几代商人的努力,商人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有了些许话语权,结果又闹出了好几件大事。
诸如汉南商人大灾卖粮、八大蝗商卖国通敌、孔家勾连富商为富不仁、苏州商人联合对抗官府、南京商人与官府同流合污。
把几代辛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努力,瞬间化为了虚无。
现在的商人不说人人喊打吧,但对他们绝对是不待见的。
官府的人不敢和他们接触,生怕朝廷查到扣个以权谋私。
百姓不待见,骂他们为富不仁。
现在有机会将化为虚无的努力补回来,甚至还能和农一样的地位和重视,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至于征收商税那不是应该的嘛,三十税一可远低于历朝历代了。
众人为即将迎来的盛事而欢呼着。
老者却是暗道:皇帝这招的高明之处,农业赋税才多少?一年撑死三千万两银子。
可商税只要做好了,少说也是能达到五千万两之多,如果再将茶、盐两项专项做好,巅峰时一年一亿两问题不大的。
朝廷有了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留在太仓库下崽吗?
绝对不会!
以皇帝的格局,绝对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修桥补路、清淤化堵、恢复民生、精兵强兵……
“或许陛下登基时所立下的誓言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实现的,如此,老夫要不要争取一下互市顾问团的名额,尽些许微薄之力?”
“席老,您在说什么?”
“没事儿!”
老者轻笑了一下,而后咳嗽了一声,正在欢呼的众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老者。
“朝廷什么时间彻底放开商事,这事不好说,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先顾好眼前,找一块用以货物流通的地方,
而未被各方势力瓜分的宁远互市则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老夫才说,我们要全力争取宁远互市,
哪怕前期是亏损的,但把时间放到十年、二十年,一定是赚的,而且还是大赚、细水长流的。”
“席老,您就安排吧,我们拿下几成的份额?”
“对,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朝廷以后的动向,那就尽力多争取一些!”
“稳赚不赔的事情,绝对不能错过!”
“全部身家砸进去,为子孙后代留一笔财富!”
……
听着众人的表态,老者轻笑:“你们就这么相信老夫?万一老夫判断失误,诸位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席老,只要东山还在、洞庭还在,那即便是失败了,过几年还是能起来的。
我们洞庭商帮晚于山西的晋商、安徽的徽商、广东的潮商、福建的盐商等等,但却能占据一息之地,我们也不是白混的,您老就放心吧!”
“启明兄说的对,凡是愿意参与的,都签一张承诺书,事后敢找事的,人人得而唾之!”
“这个可以有!”
……
众人纷纷表态,眼神坚定,让老者很是欣慰,一地之商帮若是不团结,一定就发展不长远的。
“既然诸位如此看的起老夫,老夫就斗胆一说。现在最出名的是十大商帮,诸如广东、福建两地不好说,毕竟太远了,
其他几个商帮会不会也猜到朝廷以后的动向也不好说,
老夫以为,如果到场的商帮多,那就半成,如果少,那就一成,最多不过一成半。
吃独食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吃太多容易被其他商帮针对的。”
“半成?”
一人惊呼道:“席老,会不会太少了些?”
“忘了老夫刚刚跟你们说的了?朝廷可能要重开海禁,一旦海禁开了,就会出现十几二十个如福建漳州的月港,
港口的作用是什么?装货出港、入港验货,那会是何等的繁华,
宁远互市最快也得明年四五月才能开始,想要盈利怎么着也得一两年时间,
如果这期间朝廷开了海禁,增加港口,你们要不要在港口弄点商铺什么的?你们把银子都投到宁远了,还能在港口分一杯羹吗?
甚至说我们还要打造商船、招募水手等等为出海经商做准备,这些都需要大量银子。”
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以前去过月港,海舶鳞集、商贾咸聚、农贾杂半,走洋如适市,朝夕皆海供,酬酢皆夷产。
有诗云:市镇繁华甲一方,古称月港小苏杭。
一镇之地,就能媲美苏杭,其中的繁华程度就能想象了。
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一旦朝廷再开海禁,绝对又会立刻焕发生机。
那里的财富不一定能比的上宁远,但胜在开放的港口数量多。
“席老,是晚辈愚钝了!”
老者摆了摆手,看向众人,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众人也都是纷纷摇头,表示同意刚刚的份额。
见状,老者脸色严肃道:“份额确定了,现在来谈谈利益分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