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小山坡,行二三里,果然见那厢一片山岩,崖前有数亩空地,崖上则有不少缝隙,石窟,有深有浅。
若无仙人指点, 刘樵可能还不知这些石窟那一个才是,如今却是省却好大一番功夫。
四处打量,便见着崖前荆棘丛中,一株七八尺高的小杏树,阳春三月,杏花开的正好。
刘樵掣着宝剑,劈开荆棘,到杏树后面一看, 果然是个巴掌大的缝隙, 黑幽幽不知深浅,好似老鼠洞一般。
“即是虎精,想来身躯庞大,这洞口这般狭小,它怎么钻进去的?”
皱眉想道:“莫非还有其它洞窟?”
想到这儿,刘樵也不敢急着打草惊蛇,而是悄然退开,绕着那百十丈方圆的崖底探寻起来。
却是怕狡兔三窟,还有其它洞口相连,若这边一打, 恐妖魔自其余洞口走,岂不白忙活一场。
然后四处寻摸半晌, 亦不见还有其它洞口, 刘樵想了想,捻个诀, 召来黄巾力士道:“你们隐在崖壁四周, 若有妖精从其它洞口出来, 不必去堵, 看清它逃的放向,回来禀报就是。”
“尊法旨…”数百力士齐声听令,阴风一卷,悉数散开隐于暗中。
刘樵这才走到那妖精洞窟前,虽然只有巴掌大小,无法进去,但这难不倒他。
存思观想,张口吐出一口法气,混着灵光啐到宝剑上。
“嗤剌揦”一阵云雾闪过,手中宝剑须臾已化为长蛇一条,游走在地上。
只见得三角脑袋,碗口来粗,红磷如胭脂堆砌,竖瞳好似寒星,蠕动游走吞吐信子,夹云带雾,正是一条赤磷金环尖头蝮。
刘樵的变化之术,可谓惟妙惟肖, 形神兼备, 纵是捉蛇的鹰,惧蛇的鼠,也辨不得真假。
见赤磷蝮蛇身形摇摆,飞速游进洞中,刘樵站于洞外,一边感应操作宝剑变化那蛇,一边凝神戒备。
进去才知那洞幽深,别有洞天,有数丈来宽,蛇身游走盏茶时间,约莫行有千尺,才探到底。
其中阴暗无光,似有一团硕大黑影,横卧在地,呼噜声如雷响震。
“呼呼…”
那黑影大有丈来长,极为雄壮,鼾声如雷,似在沉水。
“丝丝”赤练蛇吐着信子,眼里闪过阴冷之色,方慢速度,不露声响,缓缓朝那黑影游去。
却是打算直接偷袭,直接咬它一口。
这赤磷蝮蛇,为关南山中剧毒之物,极为少见,刘樵偶在金室山炼气时见过,便摄其气息真形。
如今虽是法力灵光变化,但刘樵黄庭道术玄妙,有血有肉,亦有剧毒,若咬上人畜,顷刻毙命。
然而眼看离着好似还有二三尺时,那黑影似有所觉,心惊神动,离时转醒,随即一声虎啸。
“昂…”好似炸雷响彻,带起猎猎腥风。
那赤磷蛇之觉两眼金星,耳膜炸裂,疼得扭来扭去,连忙朝外逃去。
“什么精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钻进爷爷洞中…”黑影转头,发出嗡嗡人声道。
见那小爬虫还想跑,这黑影矗立而起化风朝外撵去。
咫尺距离,眼看追上那蛇,不想刘樵这边早有所觉,怕把剑遗失洞中,连忙心念一动,转换变化。
“哧剌揦”一团云雾闪过,那虚幻灵光籍剑身为媒介,变成一员九尺神将,手持金鞭,正是方才驱逐伥鬼的肺窍神皓华。
不似之前打鬼,只是灵光虚影,如今得法力加持,借仙剑化出身形,简直如同实质,力大无穷,好似天神。
见那黑影探抓过来,神将喝斥:“大胆!!”
随即金鞭一抡,带起呜呜风声,砸落在那茶壶粗的虎爪之上,打得“咔嚓”一声,筋断指头折。
“嗷昂…”一声惨叫,那黑影缩回利爪,急吐一口腥气吹在掌上,不知什么妖术,被打断的筋骨竟然瞬息恢复长好。
刘樵也不恋战,主要想引出这怪,便催使神将摇身一晃,又变为毫光一线,眨眼闪出妖洞。
“嗷昂…”那怪一声怒吼,气冲冲亦化黑风一道,再后面紧追不舍。
区区千尺妖洞,不过转瞬,即从那巴掌的的洞空飞出。
刘樵早持剑隐于旁边,恐惊吓那怪,又让它躲回洞中,便没有趁其飞出之际抽剑斩下。
直待那风呼啸飞出洞外,有数丈之后,才闪身到洞前,不管其他,吹口法气,一点灵光变化为紧贴崖壁的石岩,把那洞口封的严丝合缝。
那怪架风出来,见洞口被个道人堵死,大怒道:“你是何人,方才那小爬虫呢?”
刘樵打量那怪,只见其白额遮瑞日,吊眼鬼神惊,闪翻银叶甲,反转皂雕弓。
身长丈许,吊睛白额老虎头,目蕴凶光,獠牙阔口,手脚粗壮是人身,浑身银叶甲胄哗哗响,手持金光铲,腰挂皂雕弓。
他见刘樵不答,只打量自己,不由也略微慎重些许,回望过去,只见:
駑髻玉冠双丝挽,八卦黄袍两宽风;身背三五斩邪剑,胸中妙计定乾坤;诚为九天降魔祖,极乐神仙临阵。
那虎头怪看清这模样,不由惊问道:“你是天宫派来降我的?”
见刘樵依旧不答,掣开金光铲,又道:“你可是天庭请来的救兵?”
“你可是深山做怪的虎精?”刘樵不答,反笑问道。
那怪见刘樵毫无惧色,心下反倒不安稳,自报名号道:“某家神幽介士,只在山中修行,不曾出过山显过圣,你是何人?”
“那便不会错了,贫道阐教玉枢子,奉圣帝法旨,特来捉你…”刘樵依旧笑脸隐隐。
一边使黄庭道术,变个一模身躯站在荆棘后面,本身则架五行遁术“刷”的腾上高空。
隔着十几丈,又有荆棘灌木,那神幽介士只见草丛中那人影貌似晃了晃,倒不曾看清。
神幽介士想着这人恐是天神下界,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取腰间宝雕弓,朝那荆棘丛中人捻弓连射三箭。
“夺…夺…”连续三次箭矢入肉身响起。
“这般不经打,吾当他有何本事,原来是虚惊一场…”神幽介士跳过去一看,那道人胸插羽箭三只,正仰躺在灌木丛中哀嚎。
正松懈间,忽而脊背发寒,神幽介士功行颇高,顾不上其他,忙将手中金光铲朝上一挡。
“铮…”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如同霹雳响彻。
却是刘樵真身自半空落下,欲一剑刺其头颅,被神幽介士察觉,用金光铲拨开宝剑。
“好贼道,偷袭某家!”神幽介士一声怒喝,翻转金光铲,如神龙摆尾,照着落地的刘樵便打。
刘樵亦使剑术迎上,纵步连环,并不硬接对方兵器,只以剑术轻灵,飘飘忽忽,时左时右,好似从四面八方朝那怪杀去。
神幽介士凛然不惧,反倒似疯魔般,一出手便使尽全力,狂舞金光铲,劲风向飕飕,左遮右挡,轻松荡开剑光。
一时间,崖前空地上草屑纷起,石走沙飞,烟尘腾腾,二者喊杀呼喝声,兵刃交击声,皆不绝于耳。
剑是仙家掌中珍,铲乃炉中抟炼铁,这个剑如游龙,那一个枪架威似雄;枪来剑挡响嗖嗖,一家钢强一家柔。
眨眼二十余合,只打得那沙尘濛濛山临暗,征云惨惨树林愁,满空飞鸟尽缩翅,四野狼虫皆藏头。
这片山岭自辟地开天,少说千年万年,那见得这般仙、魔械斗,一场好杀,鬼怪惊恐,走兽藏头。
约莫又斗了顿饭时间,二者依旧厮杀,刘樵剑术轻,略处三分下风,但神威不曾懈,依旧猛如龙。
那神幽介士用重兵刃,倒累得气喘如牛,汗水蒸腾,虽略处上风,但不曾伤着刘樵分毫,反已手酸腿麻,早晚筋皮力尽。
介士见此不敢再缠斗,虚晃几路法铲,逼退刘樵,便向崖前跑去,想入洞中藏身,恢复体力,还一边喊着:“那泼道莫追,待你调匀气,某家吃过晌午,再来打过!”
“汝技穷尔,何处逃窜!”刘樵神威不曾泄,依旧神满气足,何须歇息,纵剑急追。
正奔走的神幽介士见刘樵追来,心中大喜,连忙取雕弓,囊中抽羽箭,捻弓回首,便是三箭齐发“铮”一声霹雳弦惊。
之前是没看清,所以射中刘樵化身,这次却是看得清晰,遂回首三箭齐发,要取刘樵性命。
刘樵一惊,确实不曾料到这怪还有这种回身左右开弓的本领,却也虽惊不慌,忙运口法气,含着灵光吐出。
“扑嗖嗖”烟云变化,即是一张罗网丈来宽,兜头便把三只羽箭裹了,不曾伤身分毫。
刘樵嗤笑道:“你还有多少箭矢,一并发来吧!”
神幽介士没想到刘樵还有这种操作,也不敢回头应答,借机直朝崖底奔去,想钻入洞中。
然而到了崖前,才想起那洞口被刘樵使法封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无,纵然他有云烟遁术,亦无处可入。
刘樵站在丈许开外,含笑道:“你无处可逃了,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呵呵呵,狂妄!”神幽介士阴冷一笑,声音嘶哑低沉。
“昂嗷…”仰天一声长啸,震山撼岭,旋即手拍额头,“噗嗤”一声虎头似西瓜炸裂。
刘樵面露戒备之色,瞧那神幽介士模样,可不似要束手自毙,定有古怪。
果然,那腔子里,喷出“咕咕”黑气,眨眼间冲霄而起。
“那里跑!”刘樵急忙抽剑纵云,朝那黑烟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