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樵师徒驾变化来的金翅大鹏,飞过万里海域,一路过青州,直往中原而去。
“师父,方才真是吓坏俺了,幸亏有道德师祖的法宝…”常龙有些后怕道。
又夸赞道:“还是师父你镇定自若,还敢与那泼道回骂几句, 如今已回了中原,师父不必忧心,应该没事儿了。”
刘樵脸色也有些阴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姜尚算定他这一趟的死劫,便是应在那白虹丈人身上了。
这种仇怨, 都是不死不休的, 想要逃过, 那有那般简单。
不过常龙有句话说的对,幸亏道德真君神机妙算,竟然提前算得这桩劫数,早给了神砂一丸。
若不然,如今自己师徒早死在那乌龙剪下。
“道德师叔还是个厚道人啊!”刘樵再次心下感叹。
刘樵倒不怕死,就怕死得太早,封神榜还没挂。
要是自己形神俱灭,一点真灵无处去,直接回归天地怎么办?
常龙见刘樵神色阴沉,便笑问道:“师父该开心才是,如今得了仙根宝树,还有仙果, 咱们快回山炼化了吧!”
“那有那么容易,这是贫道的劫数…”刘樵苦笑道。
言罢, 不再言语,只是皱眉思索该怎么摆脱这白虹丈人。
躲起来?
肯定不行, 白虹丈人道行高深,掐算方位,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逃不了。
硬刚?
那更不行,此前有道德真君的神砂,刘樵才敢跟他勉强放对两手,现在什么都没了,肯定是打不过。
常龙见师父不语,也有些沉重的感慨道:“要是道德师伯祖在就好了,何必怕这白虹丈人…”
刘樵眼睛一亮,对呀,道德真君是个厚道人,何不祸水东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关键自己没这个本事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但道德真君肯定可以。
忙道:“掉转方向,朝青峰山去…”
常龙不敢怠慢,忙催金翅大鹏鸟转换方向,片刻不敢耽搁朝北方青峰山去。
至于为何说祸水东引,却是刘樵隐有所觉,道德真君一脉,貌似从自己身上分走了什么东西。
是以, 临走时, 道德真君才会以一丸神砂相赠。
刘樵越想越觉得道德真君貌似觉得欠自己什么, 才会这样, 不然神砂这种至宝,仅一粒就能把截教高人耍得团团转。
刘樵可不相信道德真君仅仅是为了提携后辈,就送给自己一粒。
那道德真君一脉,能欠自己什么呢?气运?宝物?还是机缘?
细细想来,貌似只有冰窟取宝,自己将宝扇让给黄天化,如此,才有一丝可能,是道德真君觉得欠了自己人情。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实,限于自己层次着实太低,也不知详细如何,但肯定跟这些有关,毕竟除了这个,自己也没帮紫阳洞一脉办过其它事了。
道德真君会不会出手,刘樵也没把握,但躲到青峰山,道德师伯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其实就算死在青峰山也值得,刘樵可眼馋紫阳洞金丹很久了,道德真君很可能会施展起死回生之术,救活自己,还能跟杨任一般,凭添几百年法力。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而且复活后难免自己爹妈都不认识自己,变成一个眼生双掌神眼,或三头六臂的怪物。
但这又如何,只要能活命,不管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这心里思绪如同电转,外界不过转瞬之间,便回过神来,打定主意,急于常龙狂催鹏鸟,往青峰山去。
刘樵心中总有一种紧迫感,只觉再晚几个呼吸,那白虹丈人便要追上来一般。
好在过了青州,离青峰山并不远,仅数千里而已,眨眼之间,鹏鸟飞过万里山河,青峰山近在眼前。
只是那往日四门洞开的道观,今天却冷冷清清,没有钟鼓鸣,亦无颂经声,且大门紧闭。
好似知道刘樵要来,提前闭门谢客一般。
正在这时,身后一声风云响,那白虹丈人手提尚在滴血的宝剑,杀机四溢的赶上来。
明明远在天边,然其云光一闪便至跟前,仗手中剑,劈面朝刘樵师徒所跨鹏鸟斩来。
刘樵师徒大惊,忙弃了鹏鸟,架遁术、云雾朝咫尺之外的青峰山飞去。
一边口中大呼:“要死了,要死了,道德师伯,快救命啊…”
白虹丈人嗤笑道:“紫阳洞道德真君也不敢出手救你,待死而已。”
掏出法器,正待动手直接去刘樵二人性命,那道观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唉…”
随即“吱嘎”一声刺耳声响,大门缓缓打开,道德真君手持拂尘,自观中走出。
“师伯,救命啊,那截教仙人要杀我!”刘樵一副怕怕的模样,与常龙拜道。
此时见道德真君,真如同救命稻草,好似暑九寒天,阴霾冬饿欲死之时,忽然阳光显现,霎时照破冰雪。
道德真君面无表情,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躲进去。
刘樵大喜,忙拉着常龙一溜烟钻入道观之中,一进去,才发现黄天化、杨任皆手持刀兵,都躲在门后面看稀奇。
一番见礼,自不必说。
白虹丈人在观前落下云头,观察道德真君气息后,恍然道:“原来之前是你在暗中想助,我说怎么两个小辈,竟有这般能耐…”
道德真君打量着白虹丈人,心下暗赞,好个道貌仙真。
怎见得:
好道长,莲花玉冠形容古,双手善把天地补;截教传来炼金珠,玄机两济用工夫,未灭三尸吞六气,封镇乾刚东斗宫。
白虹丈人亦打量道德真君,问道:“道友,莫非要阻刀兵么?”
“不敢,只想劝道兄你,道德之士,早隐名山,有成仙了道之机,何故身犯嗔痴?”道德真君稽首道。
白虹道人把刘樵等人犯的事简略一说,不容置疑道:“那刘樵必须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纵然他死千百回,也只抵得一命,换不回你的仙山宝树,不如贫道救活你的树,还你灵根,并二十三颗灵果,你饶他们性命,如何?”道德真君诚意满满道。
“哈哈哈哈…”白虹丈人仰天大笑道:“我那些死了的徒子徒孙,你俱都能救活么?”
道德真君沉默不语,只要魂魄尚在,真灵还没回归天地,倒不是救不活。
十二仙首之所以受众仙尊敬,便是俱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三十六洞炼气士,不论本事如何,俱都让他们三分,呼为“仙首”。
只是救这么些毫无相关的人,还又不是刘樵杀的,代价太大,一点都不划算。
并且这人又不是阐教杀的,为啥要背这个锅?
出言说救树,也是刘樵他们确实做了,摘了仙果,还把仙根弄了个“断根”,一路从东海扛到了青峰山。
见道德真君不语,白虹丈人道:“道友,贫道不想与你见刀兵,也不想无辜伤了你,速放他二人出来,你不落脸面,我等也不损道友之宜。”
道德真君不答反问道:“碧游宫三老爷没与道兄说,神仙杀劫将至,‘紧闭洞府,静颂黄庭两三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么?”
“贫道奉玉虚元始之敕命,辅佐圣主,革鼎神道,道友如此行为,不仅违背吾师法旨,亦违背三老爷法旨…”道德真君语重心长道。
白虹丈人闻言大怒,骂道:“休拿掌教老爷来压我,你再不让开,直接连你一起打,先治你个为长不尊,诱导小辈之罪!”
“呵呵…你才几分能耐,敢说如此大话…”道德真君也是有了几分火气,不咸不淡的嘲讽道。
道观里面,黄天化见师父模样,兴奋道:“发火了,发火了…师父发火,那泼道要有麻烦了…”
刘樵摇头苦笑,这都什是什么事嘛。
观外,白虹丈人作歌声传来:“妙法广无边,身心合汞铅;二指降龙虎,道术岂多言?
道德,你又有甚能耐,敢阻刀兵?”
道德君亦道:“腹内珠玑贯八方,包罗万象道汪洋;世隐能知天地性,灵惺偏晓鬼神机,袖里乾坤翻上下…
白虹,你截教会的,我阐教都有,你截教不会的,我阐教也会…”
黄天化听这二人扯皮,不由满头黑线的嘟囔道:“搞什么嘛,半天也不打,还念上诗了…”
他可还满心期待师父跟异教仙家斗法呢,结果半天没打起来,心里失望,
还朝刘樵师徒调笑道:“我看他们多半打不起来,唉…算了进去睡觉吧,说不得睡醒了,他们已经以诗会友,商量要把你们交出去哩…”
刘樵只好报以苦笑,这确实挺儿戏的,三教顶级大仙斗法,万众期待的场景,竟然都不动手,一个个吟诗唱歌,打口水仗…
只是这都因为自己惹得祸,不能说什么。
虽然刘樵心里面也特好奇顶级大佬斗法,但可不好说出口。
杨任道:“这是互相报出自己的手段,以显示公平,给对方个心里准备。
而且到了师父他们这个层次,一点破绽,就足矣要命,所以都不敢先动手…”
刘樵恍然,还是前古的神仙懂礼貌,这不跟春秋早期,诸国打仗一般么。
不能偷袭,敌方兵马渡河,还得让人家列好阵,恢复好体力,下战书,然后再去打。
怎么说呢,总感觉这前古的神仙,不知是斗争少,还是亏没吃够呢。
搁后世,听说蜀山剑侠时期,都是直接开干,大家都恨不得没机会搞偷袭。
看来这神仙斗法,也跟凡俗国家一样,会随着思维变化,渐渐更新迭代,法术手段更多,更玄妙,也更阴狠毒辣。
观里面,正说着,外界忽而“乒乓”一声,伴随呼喝,黄天化大喜道:“终于打起来了!”
原来道德真君那略带嘲讽和漠然的语气,惹怒了白虹丈人,终究按捺不住,当先拔剑,朝道德真君杀来。
道德真君凛然不惧,一挥拂尘,拨开剑光,二者眨眼交手十余合,未分胜负。
“呀…”白虹大喝一声,拔剑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手一抬,祭起乌龙剪,两道乌光,交缠飞来。
道德真君摇身一晃,化烟避开,那乌光绞了个寂寞。
随即真君显现身形,拔腿就跑,一溜烟也钻进观中。
“师父怎么进来了?”黄天化等人一脸懵逼。
刘樵也不知缘故,难道道德真君这么快就落败了?
这也太快了吧!才两三秒,不应该呀…
道德真君把手上剑强行递到一脸懵的黄天化手上,道:“你们先上去挡着,待贫道去取法宝…”
言罢,把黄天化推出门外,化光直冲后院儿而去。
白虹丈人见道德真君溜了,以为是怕了自己法宝,便大笑道:“什么十二仙首,不过尔尔,莫跑…”
黄天化一脸懵逼的的被推出门外,刚回过神,便见两道乌光绞杀而来,吓得“哎哟”一声,忙架遁术走了。
好在白虹丈人也没在意他,才让黄天化险险的避开这乌光绞杀。
“泼道,你敢打我师父!”黄天化飞腾而起,不敢远攻,知道斗法这些肯定不是对手,索性贴身近战。
“好个小辈,来得好!”白虹丈人杀得兴起,双目血红,状如疯魔,闻言也不再施展法宝欺负人。
只以剑光对上剑光,黄天化虽是圣神下界,但怎么敌得过正统截教仙家,不过十数合,便被打得险象环生。
“天化道兄要落败了…”
刘樵等人见此,纷纷抽出兵刃,正待上前助战。
黄天化却眼珠一转,大喝道:“老贼,看我法宝!”
白虹丈人以为这小子敢出来斗他,必有依仗,连忙收敛剑光,凝神防备。
不料黄天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虚晃一招,众人都以为他真要放法宝,结果却是跳出圈外,趁机驾遁术走了。
“你们怎么都在看戏,我差点被打死了…”黄天化飞回观中,颇无语道。
白虹丈人见此,如何不知被耍了,心下怒不可遏,大骂一声道:“贫道直接把你们这狗窝捣碎,看你们怎么躲!”
言罢,一催法器,两道光芒纠缠,便要把那道观,连门山头铡为两截。
忽得一圈星光飞出,与那两道乌光一碰,“铮”一声金铁鸣,随即抵住乌光,一并泯灭无踪。
却是道德真君手执莫邪宝剑,跨花篮,摇羽扇出来,缓缓道:“你要是打碎贫道山门,便是大罪过,非得把神魂弄在灯芯里,炼个千载万载。”
“呸…”白虹丈人轻啐一口,满脸不屑的催使乌龙剪,去铡道德真君。
真君把莫邪宝剑一杨,剑尖飞出几圈星光,初始约莫杯盏大小,旋即便是脸盆大,又一晃,便如磨盘般。
几圈星光飞过,将两条乌芒紧紧锁住,白虹丈人大惊道:“莫非妖术?”
急忙念咒掐诀,想召回法器,然而任那乌光如何挣扎,依旧挣不脱星光束缚,被牢牢套住。
道德真君拿着浑身法宝一出手,便轻松拿捏白虹丈人。
旋即,真君念叨咒语,手中彩色羽扇一挥。
烘烘烈焰,温度奇高,里面三味火,丙丁火聚成一团,火光闪烁而过,原地留下一团飞灰。
白虹丈人还没来的及惨叫,便被烧得形神俱灭,连道服丝條都不剩,直接化为灰烬。
只一点真灵,径往昆仑而去。
“好厉害!”刘樵羡慕道。
这手上有没有强力法器,战斗力直接是质的区别呀。
真君面无表情,毫无得胜之喜,只是轻叹一声,遥望昆仑一拜道:“弟子今开杀戒,实非得已,待杀劫过后,一定重修道德,再证清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