窍穴之中,云气氤氲,眼看一尊持戟,舞幡的神人感应外界星煞,将要化出。
蓦的,窍中灵神双目睁开,霎时引得周身三百六十窍,个个云雾腾腾,光芒闪烁似星辰,似都要化出身神一般。
那眼神灵动如生,好似两道神光迸射,勾连着天上星宿之力。
那一瞬间,刘樵莫名有种感觉,只要将窍内这尊神圣放出,就能瞬间篡夺天杀星的权柄。
甚至窍中神人只是略微感应外界,就能调动宇宙间无尽煞气。
作为身神之主,刘樵也有一丝瞬间掌握一颗古老星辰的错觉,身具无量之力,俯视凡尘,观无数众生皆在网罗之中。
天杀星,主阴运,司掌三界之灾愆恶祸。
这种伟力,着实令人迷醉,只要稍稍调动一丝,就能让无数运气正旺的万物生灵气势低迷,从此走下坡路。
而且不仅仅是人,所有妖,兽,怪,鬼,魅等,只要未超脱者,皆在掌握之中,一念之间,决定它们运数。
但仅仅只是片刻,高空之上,也有一道目光,似乎穿越无数纬度,跨越时光,直接透过刘樵肉身,与窍内灵神目光相对。
四目相对,窍内神圣灵动的眼神中闪过愤怒之色,持戟摇幡,似欲展现神通。
“咔…”
似有声,又似无声,窍中身神面露不甘之色,霎时重新散为氤氲精炁。
那道天外目光,似露疑惑,愤慨之色,亦是无声消散。
身内,身外,皆恢复平静,天空云舒云卷,那皓月般的星辰渐渐缩小,隐于九霄之外,明亮大日,重新照耀诸天。
刘樵对此无知无觉,也不知自己闹了多大动静,只是眼看身神要成,却徒然又溃散为精炁。
“看来现在存思灵神,为之尚早,卞吉乃天杀星转劫,他不身死上榜,星煞无主,我身神亦修不成…”
回想起方才那种令人迷醉的力量,心下诧异道:“只是刚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似乎是唤醒了什么…不过那种掌握无尽煞气的感觉,真奇妙…”
正回想这事儿,常龙大剌揦在外敲门道:“师父!师父!快来看…有奇观,奇观呐…”
“哦?有甚奇观?”刘樵整理好书简图录,好整以暇的走出静室。
“害,方才二日并出,兼相争辉,可好看了,师父你来晚了,这会儿已是隐去…”常龙可惜道。
言罢,又摇头晃脑解释道:“似这般的日食、月食之像,千年难得一回,我修行半千年,也未见过几次,大抵是天宫上圣出行,群煞退避,星宿相迎…”
刘樵笑道:“这有甚稀奇,三界高真上圣何其多矣,若凡出行都如此,岂不见怪不怪。”
“那倒是,不过这列宿群星,白日显现的,多半皆三教教祖讲授妙道,穹高上帝龙台举宴,不算奇怪。”
“但似这等只出一星,还是个天煞孤星的,就很少见…”常龙啧啧称奇道。
刘樵一愣,心下却翻起滔天骇浪。
天杀星显现,而自家正是据卞吉之形神,修行身神,不偏不倚,恰恰正是显化厥阴窍中天杀星神。
若是巧合天象变幻,也不可能这么巧。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自家的黄庭道术,不仅能依照榜上诸神修成身神,亦可以篡夺三界诸神的权柄,嘶!这…
再一思量,若真按常龙所言这般动静,天象变幻,那岂不是三界无数高人已经尽知此事?
但凡神仙之辈,皆能掐会算,那这会儿,岂不是无数高人正在掐算自己…
想到这里,刘樵面色一变,忙叫啧啧称奇的常龙道:“咱们道术已成,却是该去寻师祖了,你去收拾点东西…”
“这…咱们也无行李啊,师父让我收拾什么?”常龙疑惑道。
刘樵沉吟道:“你去我修行的静室中,领黄巾力士,挖一个与我身形相似的坑,前后点明灯一盏。
把那祭炼好的云鹤,变一个与我相似的,埋入坑中,上面覆茅草,洒生米盖上。”
却是刘樵法力不足,变化道术最是消耗,愈惟妙惟肖,愈得法力充足才行,所以要常龙去布置。
“师父要点厌星之术?”
常龙虽未得传六甲奇门,但随师日久,也是知道师父这些法术。
见刘樵颔首,常龙脸色一肃,也不问为什么,只回道:“那我这就去办…”
所谓厌星,即避卦之术。
粗浅的如阳寿未尽,欲躲避阴司羁押,躲入井中,能避鬼神掐算。
高深的,便似这般,属于姜尚所传六甲奇门,至于作用如何,刘樵也不知。
但前世记忆中,姜尚曾用此术救武吉,连文王的先天六十四卦都算不出来。
文王先天数,乃圣王伏羲所传衍化,绝对算的牛逼的卦算,这都能避过,这厌星还算是可靠的,至少能屏蔽一部分道行不高的仙家掐算。
至于教主级别人物,刘樵根本不奢望能瞒得过,这个级数,就是心里想什么人家就知道,念其名号,就有感应。
心下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祖师爷知道我倒不怕,关键要是每次修成身神都这般动静,貌似还能窃取其权柄,日后若众神圣应位归真,我不得被祂们活撕了…”
黄巾力士,善于营造,有常龙指挥布置,撅土杨尘,挖个小坑,点灯,点烛,不过片刻便弄好了。
常龙将坛上云鹤取了一个,丢在坑中,存思师父形象,掐诀念咒,吐一口法气。
还怕不能竟功,直接数十年法力含着一点灵光吐出。
“嗖嗖”一声呼哨,坑中一云雾仙气聚散,化出刘樵趟在坑中,还朝常龙眨了眨眼,却是灵将变化,有些灵性驻存。
常龙不管这些,忙又将些茅草,生米洒下。
待出来时,见刘樵已经收拾了坛上祭炼好的甲马,云鹤,茅草等法物,正在院中等他。
“这厢不好待了,先去西岐寻你师祖…”
常龙应个诺,又扯云鹤一只,将神将麾下四万八千灵光调一个出来点化,口含法气一吹,叫声“变!”
“呼喳喳…”
一声气雾响动,云气散去,原地一只丹顶仙鹤,身长丈许,正引颈啄羽。
“戾…”
师徒两个上了仙鹤,舍了这万贯资财买的山间庭院,头也不回的驾鹤西去。
……
且说天象变幻之时,早惊动三山五岳无数高人。
鄜州,柏山石窟中,一鸡皮鹤发的老妪,正以金钱卜算。
少顷之后,老妪愕然道:“这…引动天象变化者,竟摔落山崖而死?”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儿还有炼气士会溺死于粪坑…”太和山,云霞氤氲的苍龙洞,传出一声苍老之声。
……
嵩山,一项戴金环,面如薄粉的童子,正悠闲的骑牛而行,忽然露诧异神色。
半晌之后,才喃喃道:“原以为能引动天象者,必是神魔转劫,非泛泛之辈,正好收来传承老夫元神秘术,叵耐此人竟染花柳梅毒而死,可惜,可惜…”
“莫非老祖我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秘术,到死也无一可传承者…”
瞧其面貌,不过七八岁的童儿,言语之间,竟是老气横秋,言罢,一拍牛头,腾云而起,径自回返。
……
蓬莱仙岛,碧游宫中,只见庆云氤氲,垂下丝丝璎珞,万盏金灯上下交相浮动。
“原来如此…可惜却是玉虚门下…”仿佛雷霆般的道音响彻碧游宫中,却又转瞬沉寂。
昆仑玉虚宫,同样一尊道妙法相,庆云彩雾,霞光瑞气,金莲万朵。
却是手抚如意,捻指一笑:“好个黄庭道果…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