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看着面前的男童,有些奇怪。
昨夜萧暄离去前,分明说过这是他的别院。
男童说的“父亲”又是谁?
她微微一笑,摇摇头,“不是。”
说完,就要退回屋内。
门前的侍卫奔了过来,欲将男童抱起,却见他指着顾昙道:“你撒谎。就是你。我听到了。”
屋内的碧草这会也已经起身,在屋内听得模模糊糊的,到了门边才听得清楚。
见男童毫无尊重地指着顾昙,立即不高兴了。
“你的父亲是谁?我们姑娘可不是谁的妾室。”
“我们不过是暂住在这里。”
男童本身年纪小,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倒像是强势装出来的。
闻言立即矮下身子,有些迟疑地往后看。
跟着他一同来的一群人,这会也追了上来,其中为首的是一个侍女,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花容月貌。
顾昙看清楚那张面容时,心里泛起一丝古怪而激荡的涟漪。
曾经以为死了的人,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她的样子,和当年一样,看不出什么差别。
她犹豫了一下,挪动脚步,缓缓朝那侍女走去。
“青痕。你……当年我和碧草找了你许久,你还活着,太好了。”
青痕和碧草当时都在她身边服侍,青痕比她与碧草要大几岁,在她跟前好似姐姐一般贴心。
顾家出事时,当时她带着碧草去找人帮忙,留青痕在家守着。
谁知等他们回来,顾家被抄,青痕不知所踪。
在靖安侯府那些年,她掌中馈时也曾让人找过青痕,没有任何消息。
顾昙本是故人重逢后的正常询问,但不想她一开口就让青痕脸色微变。
像是没料到顾昙居然还敢跟她提这个,宛若被戳到痛楚一般。
青痕的眼眸紧紧地看了眼顾昙,随后蹲低身子,在孩童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孩童听罢,立即气呼呼地冷哼一声:“哼。就知道她是个骗人精,以为我小,所以想骗我。”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新纳的妾。”
念头一闪而过,顾昙皱了皱眉,不明白青痕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孩童……
“你休想骗我。父亲和阿涂叔叔说要纳个妾的事被我听到了。我不要后娘,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嫁给我父亲。”
孩童嚎啕大哭起来。
顾昙听着他口口声声地说着父亲,后娘的话,就他这个年纪,还有身形,样貌,虽说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可和萧暄根本不像。
只是,当年她和萧暄相识时,虽说他有些不羁,可并不好女色。
更别说他被流放也只不过五年时间,总不至于有这样一个大的孩子……
顾昙看向青痕,是想要她能够解惑的。
而且,她有很多的话想要与青痕说,想知道她这几年到底怎么过来的。
当年又出了什么事,导致她消失这么多年。
青痕并未看顾昙。只见她抽出帕子,微微躬身,轻柔地把孩童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主子。你别哭。一个妾室而已,算不得你的后娘。你母亲的身份,谁也比不上的。”
“你可莫要抬举别人,降低自己身份。凭白让旁人得了意。”
她说话时,并未看顾昙,可句句都指向顾昙。
顾昙感觉得到青痕身上那满满的恶意。
殿下……也就是这孩童的确是萧暄的孩子。
可,那也太离谱太惊人了。
怎么可能呢?
“谁准你们到这里来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是萧暄。
他面色冷淡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站在孩童身旁的青痕立即跪了下去。
孩童僵了片刻,也低头似模似样地行礼:“父亲。”
“谁让你过来的。”萧暄面色冷淡,“回东宫去。功课加三篇。”
孩童蓦地抬头,面色委屈:“我不要写功课。我是自己想过来的。你和阿涂叔叔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要你纳妾。你怎么不纳青痕姑姑?”
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萧暄转眸盯着顾昙,凉凉道:“你下次再敢去孤的书房偷听,小心你的屁股。”
“我不要不相干的人进我们府里,我不要,我不喜欢。”
萧暄随口道:“那你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呆着,不要出现在孤的面前。”
孩童站着不动:“我不喜欢。府里没人喜欢我,只有青痕姑姑陪我说话。”
“我只要青痕姑姑。”
萧暄哼笑一声:“萧子明,孤再说一遍,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的声音冷淡,让萧子明打了个哆嗦,委屈地:“回就回。”
说完,他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萧子明?
是按照皇室的辈分来排的。到了皇孙这辈恰好是子字辈。
难道真的是萧暄的孩子?
萧子明走了,跪在地上的青痕看了眼萧暄,立即起身,朝萧暄行礼,委婉地:
“殿下。小主子还小,不懂事,还望您莫要和他计较。他也是害怕。”
萧暄似是被她说动了般,“子明那你好生地照顾着。去吧。”
青痕莞尔拂了下鬓角,“那奴婢先去小主子那边。”
说完,她看也没看顾昙就匆匆地走了。
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院子瞬间就安静下来。
“他是你的儿子?还有青痕……”顾昙有好些疑问。
萧暄望着门外时眼中带着笑意,此刻蓦然碎裂,成了漂浮的碎冰,刺骨冰凉。
轻轻地睨了顾昙一眼,绕过她上了台阶,进门。
“过来。”
想也是在叫她。
“宫中的旨意这两日会到,你先在这里等着。”
萧暄坐在圈椅上,挽起袖子开始煮茶。
没有丝毫想要解释萧子明和青痕的事。
她并不想做他的妾,想到萧子明,道:“纳了我进府,子明的母亲同意吗?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好好的,何必要再多加一个呢。”
原本煮茶的萧暄动作一顿,壶里的水洒了点在案几上。
他转头倏地嗤笑:“子明的母亲同意?亏你想得出来。”
“孤明白地告诉你,脑子里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是孤的侍妾,懂吗?”
他放下茶水,冷不丁地朝顾昙伸出手,拽着她腰间衣角拉进怀里,让轻盈的她猝不及防之下狠狠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侧着腰。
“孤今日要宿在这里,好好让你孕育孤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