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五十五)
大概是在凌晨两点钟，贝迪维尔驾驶钢骑练习了好久，刚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打算休息一会儿，耳边的通信器马上就传来亚瑟王的声音：＂贝迪，准备好。行动这就要开始了。＂
＂学院真会挑时间进行袭击。＂狼人青年擦了把汗抱怨道。怎么都不给他休息的时间呢。
＂放心，想让身体休息的话接下来你有的是时间。到舰桥来吧。＂骑士王却说。
贝迪维尔依然不知道亚瑟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马上就赶到了帕拉米迪斯号的舰桥。其时战斗似乎已经打响了，能从屏幕上看到有些重装备的人造人正在从海岸上冒头，缓慢地压向尼日利亚海岸的防线。
＂混账学院，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地上陆……＂帕拉米迪斯号的舰长凯亲王哼道：＂不把人放在眼内吗。＂
岸上的部队由尼日利亚自己的国家军，以及大不列颠骑士团派去的支援部队组成，防御略有点薄弱，但他们还是很努力地用炮火试图击退不断上陆的敌人。
＂有谁在那附近吗？让精锐部队赶过去支援。＂骑士王说。
＂尤恩斯大公爵的部队就在那附近布防，十分钟内应该可以赶到。＂卡多尔看着地图说：＂已经通知了天位骑士尤恩斯大人，他会赶过去的。＂
＂顺带给他吩咐一句，不要让战斗太快完结。要尽量拖住那群人造人，骗他们的部队深入内陆。＂骑士王又说：＂把注意力往战场上引，好方便朕和贝迪维尔行动。＂
＂明白了。我会传达的。＂圆桌骑士卡多尔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这波上陆战应该只是学院试探性质的袭击，问题不大。联军能维持住防线的。＂骑士王转而对贝迪维尔道：＂我们也走吧，是时候去[钓鱼]了。＂
[钓鱼]呢……说得真轻松。狼人青年额角冒出一滴汗。
不管怎样，他还是跟着骑士王一起走，到达了舰桥附近另一个（似乎是临时准备出来的），门上又＂战术情报室＂贴标的房间前。从门口那四名守卫的紧张表情看来，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死守这里，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骑士王对那四名守卫吩咐道。
＂遵命，陛下！＂骑士们一齐回应道。
太夸张了。贝迪维尔心里纳闷。
而且他们进去之前，狼人青年也看到了凯亲王亲自跑过来，和贝迪维尔一起进入房间内。
＂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会保护你们的，哈哈哈。＂红发大汉笑道。
贝迪维尔完全没搞懂凯这个筋肉白痴在说什么。
三人一同进入了房间以后，贝迪维尔看到那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只有两张看来躺上去会很舒服的躺椅。躺椅上面还放着两个类似头环一样的东西。
等等，贝迪维尔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头环。
啊对。这头环是释放侦查用人工圣灵的装置。
然后贝迪维尔就懂了，彻底懂了。
骑士王是打算用这个装置到海底进行搜索，找到躲藏起来的运兵船[月陨号]。
[月陨号]作为运兵船，它的职责自然是把来自学院的人造人大军运送到西非的海底，好让人造人们上陆袭击西非诸国。既然人造人军队就在这附近不断上陆，[月陨号]肯定也是躲在这附近海域的某处，还没驶远，甚至还没有完成运兵的过程。
在这个时机里用侦察用的人工圣灵找到它，跟踪它，一直跟踪到那个海底遗迹附近去。这就是亚瑟王的计划。
人工圣灵彻底进入匿踪模式时无法被看见。而且它能在海底行动，毕竟灵体不需要呼吸。而且人工圣灵能的侦察范围非常远，以前他们甚至用人工圣灵飞越过大半个非洲。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贝迪。＂骑士王戴上头环：＂凭借你那无敌的直觉，找到[月陨号]吧。这是我们作战计划的第一环，而且必须一举成功。＂
＂你是说……我们必须靠人工圣灵在海底搜索，而且仅靠目视来找到用了匿踪系统隐藏起来的[月陨号]吗？＂狼人青年先擦了把汗，再戴上头环：＂且不提要实现这个有多难……对方不会使用光子雷达之类的东西，探测到我们的人工圣灵吗？＂
＂他们不能。他们要维持匿踪系统，雷达就必须关闭。＂骑士王不带感情地说：＂人工圣灵已经加装了暗视能力的辅助系统，而且他们的匿踪绝对不是完美的，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剩下的就靠我们的直觉来处理了。＂
好吧。所以他们必须凭直觉找一艘在漆黑的深海里用匿踪系统隐藏起来的透明船。真是玄学到了极致。
贝迪维尔坐在躺椅上，心里也纳闷到了极致。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所谓的[直觉]，无非是人脑感受和处理那些原本无法处理的、＂非正常信息＂的能力。
海流的异常变化，海中生物察觉到隐藏起来的巨物时产生的心理恐惧，那艘船使用匿踪系统时对周围环境的影响……这一切一切，原本都是些微不足道到无法归纳和总结的零碎信息，但它们加在一起却能揭示一个惊人的秘密。
普通人的脑子感受性太差，往往就把这些零碎的信息直接过滤掉了。
而另一些人，比如贝迪维尔和亚瑟王这些直觉强大的人，脑子却可以连最无意义的零碎信息都收集起来，根据自己的需要再次过滤筛选，最终整理出一个直接跳越逻辑思考过程的答案。
＂你看，直觉告诉我，那礁石下面似乎有什么。＂一名有着强大直觉的人，也许会这样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察觉到那里有什么。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里就是有些什么。＂直觉强大的人也会这样解释。
虽然这根本算不上是解释，它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的。
反正＂是直觉这样告诉他的＂就对了。
然而世间万事万物的联系是如此深奥莫测，哪有可能光靠逻辑和推理就一言概之。人类那可笑而卑微的逻辑推理，连世上不解之谜的千万分之一都解释不来。
在这种前提下，有时候光靠直觉来行动，可比逻辑推理之后再行动，要有效率得多了。
两名人工圣灵从[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中飞出，迅速赶往战场。
它们没有在战场上空盘旋太久，而是直接一头扎进深海，开始在那片海域之中找船。
＂我们各自负责一边吧。＂骑士王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响起，＂必须在[月陨号]逃离这片海域之前找到它，一刻都不能浪费。＂
＂明白了。＂贝迪维尔答道，同时启动了[鹰眼]。
[鹰眼]只是把贝迪维尔的直觉原本感受到的东西转化为视觉信息的微型魔术。但现在贝迪维尔并不在那片深海里，在那里的是贝迪维尔控制着的人工圣灵而已。他到底是否能靠人工圣灵看到的景象来发动[鹰眼]，就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但是有的总比没有的好，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两个人工圣灵分道扬镳，开始以光速的十分之一的速度在海底来回巡视。
正常人不仅没有办法承受这种高速度的飞行，也没有办法处理这高速度飞行中看到的视觉影像，早就头晕眼花了。而且他们还是在漆黑的海底之中进行的搜索。
然而这是人工圣灵。人工圣灵的暗视能力相当优秀，可以直接把漆黑的海底看成是灰蒙蒙的海底，能相对清楚地看到海底的景象，连各种鱼类、珊瑚和海藻都看得见。
而且操纵人工圣灵的是贝迪维尔。使用[加速药剂]让自己的神经反应加速的他，可以看得清楚在这种高速移动之中的景色。即使没有办法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他只需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看到就够了。
是的。如果他的理论正确，如果他发动的[鹰眼]真的有效，直觉会给予贝迪维尔直接的视觉提示，让那艘[月陨号]以高亮显示在他眼中。
即使他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周围的风景，也绝不可能在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中，错过一个高亮显示的物体。
假设[鹰眼]真的有效，这就是他拥有的，无比绝伦的优势。而他要活用这个优势，快速找到[月陨号]。
什么？你说如果[鹰眼]没效果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如果连[鹰眼]都没效果，就意味着贝迪维尔他们必须靠自己的直觉在这片海域之中瞎找。那时候想找到[月陨号]就会很困难，不管是一寸一寸海底地皮地仔细找，还是一目十行地浏览，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如果[鹰眼]无效，想在短时间内找到[月陨号]，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候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正当贝迪维尔一边做着最坏打算，一边不假思索地巡视着海底的时候，他突然就发现前面某处有一个高亮的物体存在。
察觉到那东西的瞬间，贝迪维尔控制的人工圣灵就停了下来。贝迪维尔再仔细地看了那个高亮物体一眼。
那东西就像一个巨型的蛋。椭圆形的，也许比真正的蛋要更圆钝一些，它在隐约地发出橙色亮光——至少在贝迪维尔的眼中是如此。
那东西的体长和一头海豚差不多，当然海豚不可能胖成蛋形。
然后贝迪维尔就知道，他找到了。
他看到的这个发光巨蛋，其实就是启动了匿踪系统的[月陨号]。
匿踪结界类似于一个蛋的形状，把里面的运兵船包裹起来。
在别人的视野里，这个[月陨号]所在的地方是透明的，光学迷彩把它隐藏起来了。
但贝迪维尔的[鹰眼]却让本该透明的东西无所遁形，变成了这发光的巨蛋。
话说这船的尺寸真是小得离谱。贝迪维尔之前也透过[映奇宝珠]预览过月陨号的外形，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实际看到这船的时候，还是有点吃惊。
体长只有海豚一样大的小船，里面居然能装载好几千名士兵。学院的黑科技到底有多离谱。
＂亚瑟，我找到了。＂一旦发现了[月陨号]的踪迹，贝迪维尔就报告道：＂快过来和我会合。＂
＂真的吗？立大功了。＂骑士王答道，马上赶过来。
贝迪维尔控制的灵体也落在海床上，蛰伏起来，尽可能不动声色。对方其实也不可能看到由纯粹光子构成的人工圣灵。当人工圣灵彻底匿踪起来的时候，身体甚至都不会发光。
对方无法发现贝迪维尔控制的人工圣灵，贝迪维尔却全程把[月陨号]看在眼内。
他看到那运兵船正在打开某种空间传送门般的东西，然后有好几名穿戴重装备的人造人从其中走出。他们刚出现就马上打开了另一组匿踪系统，依靠重装备和匿踪系统在海底缓行，就这样赶赴战场。
看来[月陨号]还在运兵过程中。它也许能一口气运送成千上万的兵队，但它把运送中的兵力送出船外，需要一些时间。
＂就这样待机，不要打草惊蛇。＂骑士王（控制的灵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贝迪维尔（控制的灵体）身旁：＂接下来是持久战了。你能坚持下去吗？＂
＂其实我想上一趟洗手间……＂狼人青年纳闷道。
＂憋着。憋不住就直接尿出来罢，会有人给你善后的。＂骑士王提出无理的请求：＂总之，在它运送完兵队并返回海底遗迹之前，我们必须盯紧它。我不会用[鹰眼]，盯紧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天啊。贝迪维尔觉得下半身有种凉意在蔓延，也不知道他能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