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他和他
周玄绎做了一场梦,一涟水幕,他穿过朝前走,梦中影子朝后。
……
皇上这日奇怪。
竟似被梦魇着了一般,要寻什么皇后,太子。
梁公公跪在殿前,浑身哆嗦,不敢言语。
就是今日,皇上清晨一醒,摸着榻边,面色阴沉,问他皇后在何处?
天地良心,他伺候了皇上二十多年,哪里见过什么皇后。
就是从前的太子妃姜氏,皇上也未曾立其为后,只封了妃。
更别提什么太子了。
唯独一个刚八岁的公主。
周玄绎扶着额头,面色无奈:“皇后可是在给朕开玩笑,她人在何处,叫她出来,莫要再同朕玩乐了。”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同皇后说,过几日朕带她出去游玩。”
梁公公腰低的更深了,只觉得天要塌了。
“为何不去?”见梁公公迟迟不动,周玄绎皱着眉头,似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松,带着宠溺,“算了,朕亲自同她去说。”
见皇上当真起身要朝外走去。
梁公公抬头,哭嚷了一声:“陛下,你,你哪里有皇后!这宫中无皇后,唯独姜,孙二妃!”
周玄绎脚步僵在原处,望着殿外。
他寝殿是昌延殿,年前由着小团儿种了一棵梅树,那梅树长相喜人,小婵儿和小弘儿常常在树底下围着跑,故而,那处时常摆放着一软塌,由着她躺在那里歇息。
而今,那处空空荡荡。
一无所有。
他昨日,明明是在她的寝宫,与她欢好,欺负惨了她,她还趁机要求出宫游玩……
“现如今是哪一年?”
梁公公:“宣昌四年。”
周玄绎:“朕今年几何。”
梁公公:“陛下而今差一岁而立,至今二十九岁。”
周玄绎脸色大变,头上的剧痛传来,他步步朝着外头走去,去到皇后的寝宫。
他是二十有九了,可哪里是宣昌四年!他分明刚登基两年!
*
一寝阁内。
宣昌帝醒来,望着满屋的飘荡的青紫色帘,身子僵硬,盖因他怀里,还躺着一软香的女子。
这女子白皙如暖玉,缩在他的胸膛,一双藕臂挤在他一侧。
他登基四载。
的确有女子妄图勾引。
皆被他处决了。
而此女子,竟如此大胆。
还这般同他……
他为何一丝记忆都没有。
还有这女子。
他一丝都不反感。
反倒还……
姜浓昨日累着了,刚睁开了眼。
却见周玄绎还在。
她疑惑地起了身,探究地望着他。
虽今日他不用早朝,可他从前也没有这般时辰还未曾起身。
这样想着,姜浓见他眼神有些不对,防备地下了榻,望着他:“你怎还在,今日折子不多?”
宣昌帝眉头微皱,却并未开口。
望着她那红润的脸,以及娇媚艳丽的眸子。
他起身,刚要言语,却看到手臂间多出的一处疤痕。
高大的身形猛地一滞。
不动声色地拿起衣裳穿在了身上。
姜浓见他穿好了衣,松了一口气。
便唤了一声外头。
紧接着殿门敞开,透过了一丝光。
云芝七婆子过来跪安。
起身帮皇后穿衣。
这边的梁公公也入内了。
朝着拜见。
“奴才参见皇后,参见皇上。”
梁公公低着头没看到皇上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皇上说今日要面见内阁大臣,如今那几位大人已然在文渊阁候着了。”
宣昌帝皱眉:“让他们先离去,今日朕另有要事。”
梁公公不敢质疑,当即道:“是!”
梁公公刚去外头。
这殿内就又无人禀告,走进来了几个小人。
三个小人牵着手过来。
大的莫约八岁。
中间的莫约四五岁。
最小的,不过刚会走。
一岁多些的模样。
只是看到那大的第一眼。
周玄绎就眼底一暗,胸口乱跳。
这孩子,太过像他了。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那几个小的就围了上来。
“父皇!”
“父皇!”
“父,父。”
大的拉住了他的手。
中间个头的抱住了他的腿。
最小最漂亮的小姑娘大眼睛亮亮的,两只小胳膊伸开,一副要他抱的模样。
周玄绎僵硬在原处。
没去动弹。
小女孩见父王没有似从前那般抱她,便是一噘嘴。
跑到了那边正梳妆打扮的娘亲那里。
“娘,娘……”
她大有要告状的意思。
可惜,她话说得不利索,两个字的都说不清楚。
实在是把自己气到了,便缩在娘亲的怀里,两个小胳膊交叉。
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姜浓也疑惑地看了那边的周玄绎一眼。
捏了捏女儿气呼呼的小脸。
眼睛不眨地看着那边的周玄绎。
“你今日怎么了?”
宣昌帝目光落在腿边的两个儿子,以及那边的明显是母女二人处。
脸色并无变化,可眼中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不等姜浓问第二句。
宣昌帝便脚步凌乱地离开了寝殿内。
小团儿疑惑地跑到姜浓身边,问父皇怎么了。
小弘儿也疑惑为何父皇未曾抱他。
小婵儿小胳膊交叉放在胸前,扭着头,哼了一声。
姜浓望着周玄绎离去的背影。
脸色多了一抹异样。
宣昌帝浑身发凉。
难以置信地听着梁公公一言一语。
他竟……有妻有儿有女。
那三个孩子皆是他的!
那个女子,更是他的皇后。
至于姜氏姜茹,孙氏孙芝芝。
皆已丧命。
孙芝芝是为假冒了她。
当初在外与他一夜之人是她。
还给他生下了一子。
正是如今那个极像他的大儿子。
宣昌帝垂眸,心中震惊难消。
她竟也是姜家女,嫁过沈家大郎,沈世轩。
他刚登基时,就抄了忠义伯府沈家。
曾听抄家之人禀告说,沈家有一地牢,地牢里有一大一小的尸骨。
那女子刚死。
怀里抱着个婴孩的尸骨。
经过审问。
才知,那女子乃是沈家大郎的妻子。
沈世轩之妻。
因侮辱了夫君,勾搭男子,生下孽子妄图逃走,从而被关押。
正是姜家的四姑娘。
姜家得知此事后。
姜尚书曾上奏严惩沈家,为她死去的女儿报仇。
更是在外跪了一整日。
他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
并未过多在意。
也未曾见过那对凄惨母子的尸骨。
可那堆尸骨,是……他的。
那女子是她,她怀里死死抱着的婴孩尸骨,乃是他的骨血,他如今的太子!
宣昌帝眉眼暗沉。
尽是杀意。
倘若他当初寻到了她。
他是不是也会如此。
儿女双全。
有疼爱的妻。
“时辰到了,皇上不去陪皇后和皇子公主们用膳?”梁公公忐忑地问。
宣昌帝手脚一僵:“同皇后说朕今日有要事。”
梁公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