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夺我的刀,还敢朝我砍!谁他妈给你的胆子!你这混账东西!且叫你知道厉害!”小队长越说越怒,抬起脚便想狠狠的跺下去。

但刚一抬起,骤然一声大喊响起:

“住手吧!!!”

小队长却依旧一脚踩在胡三头上,但也于此刻慢慢抬起了头。

一双黑布白底的布靴逐渐显露在眼前,目光向上看去,一个身材高大,外着宽大袖袍,面白无须的男人落入眼中。

“怎么,此人是你亲戚?!”小队长上下打量着他,厉声喝道。

“不是。”男人看着趴在地上呻吟的胡三,脸上露出一抹悲色。

“那你来多嘴多舌什么?!给我滚回去!”小队长喝骂一声,又是一脚踹在胡三身上。

“官爷,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他只是个....只是个可怜人!”男人往前走出两步,再度喊道。

“放你妈的屁,你没见他对我动手吗?除却违抗陛下之令外,这田舍奴还胆敢袭杀我,其罪当诛!”

“你在帮他说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小队长面色冷然,抬起刀指着袖袍男。

袖袍男摇摇头,叹声道:

“官爷,叛军不日便将攻来南泽,你们要征兵,我们这些有些武艺在身上的人已经来了。”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上战场的啊,总要以理而行吧?”

“你口中的田舍奴,他被你踩在脚下,但您岂不知,他乃是我大乾最本分的子民啊!”

“临上战场,他还在问我,家中可栽下秧苗,您只当这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岂不知这代表着什么。”

小队长愈发恼怒,喝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给我滚回去!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袖袍男却径直往前走去,一脸沉痛之色的接着说道:

“我大乾正是靠着这些人,才逐渐成为煌煌大国,如今大乾岌岌可危,作为大乾子民,我们自当献身而出,只是朝廷如此粗暴的对待我们,让我们又怎能心甘情愿?”

“大乾国土如今已丢了大半在叛军手中,难道还要将我们也给丢了吗?”

“放他回去吧,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袖袍男已走到小队长身边,小队长却怒极反笑: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穷儒!口舌倒是伶俐!”

他抬起脚从胡三身边走过,来到袖袍男面前后,猛地探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衣领,怒骂道:

“少他妈给我来这一套!”

“既然知道要和叛军交战,就老老实实给我参军入伍,与我们一同守卫南泽!”

“若是和他一样!”小队长拿着刀指向呻吟的胡三,接着怒声道:

“那么我告诉你,当以叛国处之!”

“滚回去!”话音一落,小队长猛的一推袖袍男,而后转身将胡三的头发抓住,硬生生从地上拽起。

胡三早已经痛得面容扭曲,此刻只是抓着头发哭。

“好了,现在你不用参军了,也不用回去种田了,呵!这都是你自找的!”小队长一脸狞色,瞪着胡三冷声道。

袖袍男沉默的站在一旁,抬头看向黯淡的天光,待下落时,又见着这一脸狞色的士兵,以及那一脸凄苦之相哭泣的农人。

听着那凄厉惨烈的哭声,他终于是摇了摇头,悲声自语:

“如此亡国之音。”

“大乾,正是亡国之兆,罢了,果真是该结束了。”

“亡不在于天,而在于人啊,唉!”他一脸沉痛的撸起了宽大的袖子。

“嗯?你刚刚在说什么?”小队长本欲将胡三押走,但却也听到了这几句话,不禁眉头一挑,扭头瞪视着袖袍男。

袖袍男将袖子扎紧,叹声道:

“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小队长松开手,胡三“嘭”的一声跌倒在地,而他则已经一脸厉色的拿着刀朝袖袍男走去:

“呵!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还当着我的面说出,我看你像是赤潮乱党!”小队长提声喝道。

面对提刀走来的小队长,袖袍男竟也朝他走去,但却依旧摇头道:

“我不是。”

小队长双眼微眯,双手都握住了刀,接着冷笑道:

“不是?我看你像得很呐!”

“上午时分城里进了些从外面来的百来个溃兵与些许流民,中午时分便陆续出了乱子。”

“哼,我说这进来的那些人中,怕就有奸细,你这家伙,我怎么看怎么像奸细!”

袖袍男依旧摇头,怜惜的目光却看着趴在地上的胡三:

“这好好的一个人,被逼到如此境地。”

“现在,你还要将我也打作奸细吗?”

小队长见袖袍男身材高大,完全不在自己之下,且不知怎地,见他这般谈吐也完全不似粗鄙的农人,倒莫名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他微微侧目看向周围,先前出骚乱的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但骚乱还未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并且,自己这边的百姓,此刻似乎也都蠢蠢欲动。

得快刀斩乱麻,立刻制服此人,而后稳住其他人才行!小队长心中如此想到,当即大喝一声:

“呔!是不是奸细,一审便知!”

但话刚落下,他便瞳孔一缩,面露惊色。

但见那袖袍男竟猛地窜来,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哪还有一毫悲天悯人之色,反而如同怒目金刚一般!

“果然是奸细!”小队长大喝一声,提刀便砍!

下一刻。

“啪”的一声,挥出的刀并未落下,他的手腕已被牢牢钳住,袖袍男与他脸贴脸,此刻怒声道:

“说不是就不是!”

“但现在。”

“我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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