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摇头道:“诸明家境贫寒,当初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若不是天官出京师,途经玉和城帮了我一把,老朽恐怕只能做一介农夫,哪还有的今日?”
“幸得前几十年饱读诗书,尚有一腔报国之意,在知命之年还能考得功名,也幸得恩师成全,拜入其门下,前些年倒也是顺风顺水。”
“只是,这官是越做越大,但那昏君做出的事却让老朽明白,再怎样的肝脑涂地,也不过是为昏君谋利,百姓们又能分得几分好处呢?”
秦泽点头,“昏君倒行逆施,大乾在其手中,如今却是愈发孱弱了。”
老者摇摇头,叹息道:“是啊,君不为君,臣不为臣,再待在朝中也无济于事,这才辞官回了玉和城。”
“临走之时,老朽曾和恩师聊了一番,恩师忠义,还曾怒斥了我一顿,说我有才学不为官实在不该,他心中,对那昏君,还是有所期望的。”
听到这话,典韦眉头一皱。
“不对啊,照这样说,那你这恩师,岂不是有可能送来假消息,要害人吧?”
老者连忙摆着手道:
“不不不,这位将军,您多虑了。”
“恩师如今也已经想通了,先前就曾传信于我,说是王爷来此,切不能阻拦,定要开城相迎,不可为虎作伥,逆百姓之愿。”
话音落下,秦泽微微一笑,想起当初出京时张励所说的话来。
见秦泽笑了,诸明跟着道;“说起来,恩师此番转变,倒真是一件好事啊。”
“不过如今他依旧在昏君身畔,王爷,还请您不要声张,恩师乃是忠君爱国之人,又一心为民,这可是.....”
说到这,诸明脸色一滞,突然发觉自己用这“忠君”二字,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但秦泽却不以为意,开口说:
“嗯,我明白张励为人。”
“天色不早了,既然他们在百里原等着我,那我就去会他一会。”
说罢,秦泽向这头发花白的诸明拱拱手道:
“日后,自有先生施展才能之地。”
不再多言,秦泽翻身上马。
诸明受宠若惊,躬身道:
“王爷!一路保重!”
“待您踏入金陵之日,老朽得小酌两杯,和城中百姓一同庆贺!”
秦泽扭过头,只是朝着他拱拱手,而后便带着大军离去。
按照惯例,秦泽派去的斥候,早已经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
若是斥候们探查到的消息与诸明所说一样,百里原真有重兵,且还是重甲骑兵的话,那就要合理安排兵马来与之应对。
目前所带的这支兵马,战力确实强悍,其中大多数是无当飞军,在山地作战时,他们是一把好手。
但在百里原作战的话,就不能发挥出他们的长处。
为了尽量减少战损,须得重新考量,选择最合适的打法来歼灭敌军。
骑在马上的秦泽静静沉思着。
百里原作为中原地区最为辽阔的地带,在这里发动战事,可以说是奠定今后胜局的一场仗。
自雁落山后,这些城的人一见到自己的兵马都纷纷投诚,可以说已经震慑住了很多人。
而百里原一战开启后,影响会继续扩大,这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朝廷恐怕已经无人能出战阻拦。
战事,到了这里,秦泽预感到已经快要结束了。
如今,还未到新年,按照设想,在年关之前,势必能踏入金陵!
而踏入金陵后,接下来,就是重整这满目疮痍的万里疆土了!
大乾,这广阔的土地,哺育了多少人,这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中,诞生了多少英雄豪杰。
即便如今在金家手中遭逢厄难,但这片土地,这土地上的人,依旧还在焕发着无穷的生命力。
“驾!”
广阔无垠的地面上,铁蹄踏过,如春雷滚滚,一股旋风,由北向南吹起,卷起大军行进时扬起的尘沙。
这令人悚然的数十万兵马,策马扬鞭,奔驰向前,直指百里原!
——
与此同时,皇宫内。
金风鸾皱着柳眉,看着眼前面容忐忑的道童道:
“国师病了?”
那小道童点点头,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伤心之色:“回禀陛下,师傅病的不轻。”
“如今却是连床都不能下了,昨儿夜里更是咳了一晚上,唉。”
金风鸾一脸疑色的盯着道童,沉声道:
“先前朕找国师测算,那时逆贼在雁落山中,朕派去的兵马也正赶去,国师推说未算出个结果来,须得等个黄道吉日才能算。”
“到了今日,仗都打完了,朕今日来找国师,他却就这么病了?”
道童低着头,叹气道:
“回禀陛下,师傅老人家不久前就染了风寒,但师傅他想着陛下的嘱托,就拖着病躯强行开坛做法,这染病之身做法实在勉强,已是犯了忌讳。”
“也正因此,这才倒在了祭坛上,病也跟着重了起来。”
“但好在师傅老人家说了,病愈后心更诚,必会得到仙人启示。”
“师傅这每日都在念叨着这事呢,恨不得立刻就从床上爬起。”
说到这,这小小道童眼眶都红了。
金风鸾见他这般模样,随点头道:“好,朕知道了。”
“带朕进去,朕看看国师病的如何。”
话音刚落,房内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咳咳咳,妙木!痰盂呢!”
“痰盂放哪去了!还不快给我拿过来!我要吐地上了!”
随后便是“呵啐!”一连串的吐痰声。
金风鸾眉头一挑,面露嫌恶之色,捂住了口鼻,闷声道:
“看过太医了吧?”
“看过了陛下,我...我去给师傅拿痰盂,陛下您稍等片刻。”小道童慌慌张张的说着。
金风鸾却是一摆手,头也不回就跟着宫女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