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先前秦泽册封北凉时,他自知自己在朝上说的那些揶揄话,秦泽不可能不记得,另外先前他便与秦家有些过节。
若是说秦泽真的杀入京师,那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
他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金风鸾,而后又微微侧目看向其余大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吏部尚书张励脸上。
张励面色低沉,眉头凝结。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逆贼诡计多端,在雁落山埋下伏兵,凭借地势之利取胜,哼,这奸诈之徒,宵小之辈,也就这般做派了!”
声音来自金风鸾,作为一国之君,在这个时候,她自知绝不能露怯。
若是自己都垂头丧气,那这些臣子们还怎么看?仗还怎么打?
她的话一落下,肃静的朝堂中响起王雍的声音,他满面愁容 :
“陛下,咱们派去了二十万兵马,还有那蛮族大军,但如今却几乎是全军覆没,这逆贼手段厉害的很,如今他已经出了雁落山。”
“继续南下的话,那些临近城池恐怕是难以阻挡啊。”
话音刚落,只听张励接话道:
“微臣心直口快,有话就直接说了。”
此言一出,众大臣都看向了张励,金风鸾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他身上。
张励探出一步,接着道:
“雁落山一战,咱们虽然失利,但想来他们也损耗了不少兵马。”
“毕竟这几十万人在山中厮杀,再怎么中埋伏,那到最后还不是真刀真枪厮杀么?”
“二殿下从山中遁逃,在那种情况下,微臣想他也难以窥见山中战况,因此,在微臣看来,想必他们也是惨胜。”
金风鸾点头,深以为然。
王雍皱着眉,心想都打到了这个地步,几十万人都没从雁落山中出来,金建德灰溜溜的逃出来,这还不能说明这一战败的有多惨么?
这张励,是在自我安慰呢?
下一刻,只听张励接着道:
“陛下,不必太过忧虑,如今他们虽然明面势头正盛,但岂不知已有败相。”
金风鸾眉头一皱,虽说心中明白张励说出此话是为了让朝堂众臣不陷入颓丧,但说逆贼已有败相,这着实有些夸张了吧。
“何以见得?”金风鸾沉声问道。
张励面色不改,振声道:
“陛下,岂不知盛极必衰”
“过往历史中,历朝历代也有谋逆之事发生,但那些谋逆之人总是在取得几场胜利后便志得意满,要么急着敛财,要么霸占某城就开国称君。”
“一旦占得便宜,这谋逆之徒便骄纵了起来,自然便是要享乐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战事,他又怎会如一开始那样全力筹备应战?”
金风鸾眉头舒缓,心想这说的倒是不错。
自古以来,似乎大多都是如此。
她点了点头,“爱卿所言不错。”
张励接着道:“如地官先前所言,他们既然出雁落山继续南下,那微臣以为他们势头也不会太快。”
“接下来的那几座城池,倒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虽说守军不多,可能无法阻挡,但即便如此,便是要他取走那又如何?”
“也伤不了大乾根基啊。”
听到这话,金风鸾陷入了长考,张励却是不再言语了。
良久,她开口:“来,你们都说说,如何处之。”
随即,朝中众人议论纷纷,开始商讨起来。
张励面沉似水,未再谏言,只是听着。
——
下了朝会,金风鸾面色低沉的回了宫。
朝堂上的商讨并没有什么作用,大臣们七嘴八舌说的多,但又能做出什么来呢?
当初若是黄龙未死,让他带着大军前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金风鸾有些懊恼,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杀黄龙。
此时,一名小太监来报,说是金建德前来觐见。
金风鸾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让他进来!”
不久后,金建德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拄拐而来。
“哼,你还敢来见朕!”
金碧辉煌的亲贤殿内,金风鸾那精致如瓷器一般的面容上,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凝结的柳眉下,一对风目满是煞气,正如她吐出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般刺进台下金建德的心中。
让他除了身体的疼痛外,心跟着痛了起来。
他的伤并未养好,上次经过姜医官的针灸与草药服食后,虽然右腿还隐隐作痛,但咳嗽却减缓了不少。
为此,他拖着未愈的身体,命家仆送自己入了宫。
他必须要面见圣上,一刻也等不了了。
而此刻,面对金风鸾的怒火,金建德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愧的潮红。
“陛下,微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未能将逆贼诛杀,臣罪该万死啊!”
若不是右腿断了,现在只能拄拐,金建德定然会蹲下身磕几个响头,但可惜,现在的他却连磕头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里,金建德心中愈发悲苦。
“呵,你也知道你该死啊!”
“几十万人,一战死了个一干二净!”
“朕还没见过打成这个样子的仗!”
金风鸾握紧拳头,白皙的脸上也跟着泛红,只不过那是愤怒所致。
想到那一日,收到雁落山一战大败的消息后,金风鸾至今仍感到呼吸不畅,怒火似乎住在了身体里面。
金建德抬起头,看见金风鸾俏脸含霜,他颤声道:“逆贼兵马众多,能征善战,便是拼尽全力也是不敌啊。”
一听这话,金风鸾怒火中烧。
“怎么?一场仗打完就让你怕成这个样子了?”
“你带兵去打不过,难不成别人也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