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海棠更想哭了。
她一直以为,爹对娘是真心的。
没想到娘刚走不到半年,爹就续弦了。
男人当真都是薄情的吧?
可是,看着许俊明发白的头发和瘦削的脸,海棠又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洪生知道吧?”海棠尽量平静地问。
“他知道。”许俊明闷闷地回答。
海棠不知道洪生是什么心情,她此刻很想看到洪生。
“爹,我还有些旁的事,你自己回家吧。”
说完,海棠便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许俊明似乎也有些伤感,红着眼眶低头走了。
海棠使劲忍着眼泪,心情复杂。
等了一小会儿,贺管事从衙门出来,对海棠行礼道:“许姨娘,红契办好了。”
这是海棠买下的庄子,今日,恰好贺管事在这里帮她办红契。
她本想告诉爹,跟他分享这份喜悦,如今却不想告诉他了。
想起娘亲曾经答应过,要帮她规划庄子,如今庄子契书在手,跟娘已经阴阳两隔。
爹也已经另娶。
海棠将契书收好,小声对贺管事说:“我爹续弦了,拜托你帮我查一查他新娶的那个人。”
贺管事应下。
海棠吩咐车夫去盛家武学。
马车里,海棠假装睡觉,俯身趴在小桌案上,却泪流不止。
这世上,念着娘的人又少了一个。
可是,她似乎也没有权利不让爹续弦。
素月和素琴不知道怎么安慰海棠,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到了盛家武学,海棠让素月去唤洪生,她则擦干眼泪,简单用脂粉敷了敷脸。
洪生小跑着出了盛家武学,上了马车,素月和素琴在马车外守着。
“姐,你知道了?”洪生还是看了出来。
“嗯。”海棠点点头,眼睛不由得又湿润了。
“你还有我。”洪生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地说。
海棠一愣,看向洪生。
“娘说过,她对不起你,让我保护你。”洪生眼底泛红。
“以后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海棠拍了拍洪生的肩膀。
两人沉默了片刻。
海棠忍着难受,问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还好,很能干。爹前段时间意志消沉,卤肉铺子几乎都是她管着,生意越发好了。她还劝着爹不要酗酒。对了,她会给我送银子送吃的。”洪生闷闷回答。
“听起来她还不错。”海棠心里的石头没那么压得慌了。
“可是,她不是娘。”洪生突然哽咽道。
“对,她不是娘。”海棠深有同感。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她感受的人,应该就是洪生了。
“我会替娘报仇的。”海棠坚定地说。
“我会好好练功,博取功名。不管害娘的人多么厉害,早晚我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洪生神情坚毅。
海棠掏出一个银锭子给洪生,洪生推脱不要:“爹跟她刚来看过我,给了我银子,足够花了。”
海棠便没有再坚持。
洪生在盛家武学,原也没有多少需要花银子的地方。
她让洪生向武学告了假,带洪生去附近的酒楼吃了一顿大餐。
难怪人们都说“半截缸,不少装”,洪生这个半大小子吃得实在不少。
海棠看着,心里生出一些欣慰,好在,她还有一个争气的弟弟。
吃吧,长得高一些,壮一些,才好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用过饭,目送洪生进了盛家武学,海棠便吩咐车夫去了瑶台月。不过,她去的,是瑶台月的分号,店名上挂了瑶台月的牌子,底下还有一个小匾额,写着“云霞阁”。
她从瑶台月调了几个人手过来,其余的人,则都是新买进来的。
原本瑶台月的副手丁掌柜成了云霞阁的掌柜,而青提则成了云霞阁的副手。
自生了孩子,海棠还是第一次见青提。
青提看起来开朗了许多。
“给姨娘请安。”青提微笑行礼。
海棠“啪”打了青提一下:“你这个促狭鬼,再乱行礼我就恼了。”
“我这不是还没恭贺你嘛。小主子怎么样?听说很结实。”青提笑道。
“是挺壮实,能吃能睡不闹人,如今夫人养着。他看见夫人逗他,就直乐呵,夫人很喜欢他。”提到宝哥儿,海棠笑得很幸福。
“那真是老天保佑。”青提为海棠高兴。
“你如今习惯吗?”海棠问青提。
“习惯,大家伙儿为挣银子,劲儿往一处使,很好。如今我睡觉都香甜了许多,也不怎么做噩梦了。”青提笑道。
“这就好,你好好跟丁掌柜学,下一个成衣铺子,便由你来当掌柜。”海棠低声对青提说。
青提点头:“我一定尽力。”
海棠仔细巡视了铺子,见处处妥帖,自然赞不绝口。
之后,她和丁掌柜、青提一起,对了对云霞阁的账。
青提惊讶地说:“海棠,你打算盘竟这么熟练了?”
“你知道的,世子爷跟老学究一样,得空了时不时突然考一考我,我不敢不好好练。”海棠苦笑。
“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世子爷亲自教的。”丁掌柜打趣。
海棠笑着,手指继续在算盘上轻盈地跳跃。
过了两日,贺管事向海棠回禀,续弦名叫洛琼英,娘家和婆家都在京郊,是个寡妇。
以前洛琼英两口子在京城开饭馆,男人死了以后,总有人上门找事,饭馆开不下去了。她生了一儿一女,都留在了夫家,独自改嫁了。
因为要改嫁,她跟夫家闹崩了,如今夫家根本不让她见那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