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所有人都知道,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薨了。
摄政王手握虎符,权掌三军。
就连防卫皇宫的禁卫军,都是他的人。
拱卫京师的三大营,也以他马首是瞻。
摄政王薨逝,对谢妙仪而言是家事,她失去了丈夫,她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但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国事。
如今皇帝年幼,朝中势力错综复杂。
文臣、武将、世家、寒门、外戚,宗室,正是因为有手握重兵的摄政王弹压,彼此之间才能一直相安无事,年幼的小皇帝才能稳坐朝堂。
如今他一死,就意味着整个朝堂上的局势都要重新洗牌。
结果究竟会怎么样,不到尘埃落定前谁也说不准。
这种大清洗无异于改朝换代,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祸端。
当然,最头疼的要数小皇帝。
可是,年幼的他好像什么都插不上手,只能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茫然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帮大臣们吵来吵去。
能为他说话的几个寒门子弟,譬如林怀瑾之流,因为官职低微,此刻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
整个朝堂,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谢妙仪再次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腹中一阵阵坠痛。
守在一旁的半夏见她醒来,连忙扑到床边,哽咽道:“王妃,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谢妙仪无力地抬起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苦笑道:“孩子……还在吗?”
半夏连忙点头,泪眼婆娑:“在的,王妃,胡大夫说,孩子没事,只是您动了胎气,需要好好静养。”
“萧昀……”谢妙仪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半夏不敢再提摄政王,只一个劲儿地劝慰:“王妃,您别伤心了,您要保重身子啊,为了小王爷……”
谢妙仪擦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乐,到暗卫营去问问,王爷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话?或是他启程回京前,可曾给我写过信?”
长乐‘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之前已经问过了,暗卫营的人说……王爷启程前一直高烧不退,在回京的路上突然昏迷,并未……并未……留下只词片语。”
谢妙仪不死心:“那他启程回京前可曾给我写过信。”
长乐摇头:“不曾……大约是想着马上就要回来了……
“呵呵……呵呵……”谢妙仪缓缓笑出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真是好狠的心啊……连句话都不留给我……他费尽心机将我从周帷手里抢过来,却没能好好待我……萧昀……你真的好狠啊……你竟然……竟然……竟然连句话都不给我留……你好狠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声声泣血。
在房内伺候的下人们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全都低声哭起来。
谢妙仪反而勃然大怒:“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就算王爷没了又怎么样,我还活着呢……只要有我在一日,摄政王府就在,不需要你们哭丧。”
下人们吓得战战兢兢跪下,谁也不敢再出声。
谢妙仪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高福呢?出这么大事,高公公死哪去了?”
屋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胆小大的胆子道:“回王妃……高公公……在前头布置灵堂呢。”
“谁让他布置灵堂的?好大的狗胆,他这是诅咒王爷……”谢妙仪再次激动起来。
“王妃您息怒,宫里的圣旨已经下来了。说是王爷的灵柩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派了内庭司的人来帮着操办丧事……”
“闭嘴……”谢妙仪抬手一巴掌扇在半夏脸上,崩溃地尖叫:“滚出去,让他们滚出去。阿昀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什么灵堂,他家才死人呢……然后他们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