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菀他哥和他爹拿着请帖,一肚子火气赶到时,竹林中已经高朋满座。

一群高官显贵们难得安静下来,井然有序与她探讨各种问题。

还有那定力稍差的,已经悄悄摸出笔和手札打算记录下来。

父子几人有点懵。

她哥:“她这算是女子干政吧?”

她爹:“不算吧?那太医院院首问的分明是医药相关的问题。”

“可是兵仗局提督跟她说的是军械。”

“钦天监讨教的是算术……”

“治水之道总算干政吧?”

“……她怎么什么都懂?”

“之前总听她说什么寒窗苦读二十年,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另有名师指点?”

“……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但女子干政就是不对,更何况,她如今是和离之妇,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行,我今天非得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免得在外头丢人现眼……”

“你要把谁带回去?”叶青菀他爹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们父女之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我告诉你,谁要是耽误了兵部改制,我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叶青菀他爹也是武将,深知兵部尚书脾气火爆:“你改制就改制,与我何干?”

兵部尚书面色几乎狰狞:“没有叶先生,我上哪改制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必须把火炮造出来。你要是敢耽误我的好事,我就把你狗头拧下来当炮弹打。”

“何谓火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火炮之外,我们兵部还有很多问题要向叶先生请教。等高线和图标还没研究明白呢,你就想在这捣乱是吧?”

“……我没有。”

“起开,别挡本官的道。”兵部尚书一胳膊肘推开他,一秒变脸,笑笑的像朵花一样拎着礼物上前拱手:“叶先生,我来迟了。听过先生精研地理学,此乃《闻氏山河志》原版孤本,还请先生笑纳。”

叶青菀她哥:“……还要把她带回去吗?”

他爹还来不及说话,又被人推了一把。

只见德高望重的闻太傅吹胡子瞪眼,急急忙忙奔上前:“小子无耻,分明是我闻氏的传家之宝,你倒是会做顺水人情。所以叶先生……那阙词的下半阙到底是什么?老夫召集门生填词数十遍,始终差了点意思。”

叶青菀他哥和他爹:“……”

父子几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最后他大哥实在忍不住了:“……要不咱们也去听听?我最近正好遇到点事,不知小妹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她三哥也面露尴尬:“小妹之前曾与我说过治水之策,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要不……再听听?”

叶青菀她爹:“……那就……一块听听?”

魏珩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最近朝中出了件大事,再加上正在科考期间,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今日为了能参加这场开府宴,他已经暂时放下大半公务。

可匆匆忙忙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他本来以为,叶青菀身为女子实在不宜太过抛头露面。

之前与朝臣们单独会面相谈也就算了,今日这种场合应该要避嫌才是。

于是魏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门就要求见她。

引路的下人也没有拒绝,直接将他带了过来。

在路上的时候,魏珩还暗暗猜测,既然肯见他,是不是态度已经有所软化。

等来到竹林之后才发现,叶青菀早已高朋满座。

就连一直叫嚣着要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的叶父,都偷偷摸摸坐到了席间。

叶青菀一袭青衣飘渺如仙侃侃而谈:“关于这扫把星,我确实有一定的见解。天象之说,或许真的恰有其事。但依我之见,扫把星乃不祥之说却不尽然。宇宙浩瀚,繁星无数。其实每一颗星子,都有其运动的轨迹和规律。扫把星是因为星体巨大,且运动周期短,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肉眼所见,因而才广为人知……”

魏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青菀,从容淡定,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最重要的是,她眼里是有光的。

哪怕只是薄施脂粉,一身素衣,整个人依旧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她的声音有条不紊、铿锵有力,她说出来的话见解独到,听得人欲罢不能。

只要她一开口,哪怕是原本面露不屑的人,都会不知不觉被吸引。

从最初的惊异,到最后的彻底入神。

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在这一刻,叶青菀的存在超越了世俗,超越了男女大防。

她就是真正的智者,真正的名士。

是世间最耀眼夺目的存在,哪怕看不上她是女子,也不得不折服于她的学识。

魏珩在旁边看着,越看越神思恍惚,越看越不敢上前。

这和他认识的叶青菀根本不一样。

他所知道的叶青菀,善良,温暖,有些急躁冲动,像个能温暖人心的小太阳,又像是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是个很好的姑娘,却也只是个姑娘。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气度从容,学识渊博,举手投足皆不俗。

魏珩终于明白摄政王为何要大动干戈。

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会说:国士之才,当以国士待之。

同时,他也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叶青菀是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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