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三王叛乱,叶青菀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魏家摇身一变,成了如日中天的外戚。

魏珩也摇身一变,成为权臣国舅爷。

叶青菀已经说不上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或许是那一晚她去送宵夜时,正好撞见他亲手杀掉一名幕僚。

又或许是那一日,他一边精心打磨着想要送给她的玉簪,一边轻描淡写诛人九族。

也有可能是那天早上,魏珩正温柔缱绻为她画眉,接到安慰的信后,很自然的说了一句:“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上嘴巴。连同他的家人,一个不留。”

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多。

只要叶青菀问上一句,魏珩总会温柔地为她解释前因后果。

要是她实在于心不忍提上一嘴,多半能留人一条性命。

他是真的对她很好,也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开始在她面前遮掩。

可是,她还是越来越压抑。

一方面是随着魏珩地位的提升,她也渐渐被扯入权力旋涡政治中心,越发深刻的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封建社会。

这种斗争、这种残忍,和她在娘家时见过的那些随便打死几个下人相比,那简直是没有可比性。

另一方面,因为她一直没有孩子,国公府和魏太后一直很不满。

叶青菀过的很压抑,但她还是努力的生活。

利用自己那少的可怜的文科生知识开铺子挣很多钱自己花,还开了畅音楼,写很多本子哄自己开心。

也会借着魏珩的权利搜集天下舆图,找出其中不足让他提供给工部。还会到处搜集异种,想要培育出更高产的粮食。

有空的时候,她也喜欢出去参加聚会。还结交到了好闺蜜谢妙仪,经常和她一起吃瓜、踏青、游湖、野外烧烤……

可是就算活得很充实,叶青菀还是会很难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失眠、掉头发。

慢慢的,头晕、乏力、没胃口。

御医请了一波又一波,都是一样的说辞,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其实魏珩也知道,她的抑郁症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也不单单是因为徐芸儿和孩子,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开始抑郁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菀菀,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你的病才能好?”就是因为知道,魏珩也很无力。

“你放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叶青菀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你知道的,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不想继续在成国公府呆下去了。只是因为有你陪着我,你每天都在跟父母对抗,跟全世界对抗,想将我护在身后,所以我不能退缩。如今你已经退一步了,为什么不允许我也退一步?”

魏珩惨笑:“那我怎么办呢?如果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叶青菀抓着头发:“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死的。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你困死的。”

魏珩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口气:“等满月宴过后,我会主动离京外放。你不是一直想去金河治水吗?西北总督的位置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陪你去。西北民风开放,没有京城那么多规矩,对女子也没那么多束缚,你会喜欢的。”

叶青菀说:“你还年轻,外放几年多见一见民生疾苦,了解一下地方上的弯弯绕绕。对你将来的仕途也大有裨益,你能走得更远。”

魏珩:“……”

叶青菀苦笑:“夫妻这么多年,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当然是想让我透口气,想尽量对我好。但魏大人老谋深算,既然事情都做了,肯定要捞点好处才行。”

“……”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很累,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明白。外人总说我憨傻蠢笨,我倒宁愿我真的憨傻蠢笨。如果我什么都不懂,如果我没那么明白,就可以心安理得做个娇妻享受你的宠爱,心安理得被你圈养在金笼子里锦衣玉食,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可是魏珩,我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还是个文科生,政治、历史是必修课,真的做不到揣着明白装糊涂。”

“……”

“如果我从小生在这样的时代,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或许我也可以习以为常的接受这一切。你在朝堂上争权夺利,我就在后宅替你打理家事伺候一屋子小妾和庶子,替你结交朝臣做贤内助。我们三观契合,你去母留子也好,杀人如麻也好,我可以装作看不见,甚至还可以帮你埋尸善后。问题是,我就不是这样的人……”

叶青菀焦躁扯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崩溃:“世上那么多名门贵女,她们肯定能与你三观契合做一对恩爱夫妻。别说一个徐芸儿,就是十个徐芸儿,她们也能伺候她坐月子。魏珩你放过我吧,让我透口气,也放过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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