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仪停住脚步转头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看见自家阿兄。

林怀瑾正与他说话:“谢兄啊,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也是偶然听同窗说起这邀月楼乃是京城最风雅之地,在楼上观灯乃世间一绝,一时心生向往。想不到我随口一句闲聊,谢兄竟真的放在心上。是我冒昧,劳谢兄费心了。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小酒馆,平日里生意就不好,这会应该也没多少人。如果谢兄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随我去喝两杯?”

“也好,你我两个大男人,一起看灯未免太婆婆妈妈,还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

“我正有此意。正好天渐渐暖起来,来只烤羊腿很不错……”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谢妙仪忙叫住他们:“阿兄,林公子。”

“妙妙?”

“云夫人?”

林怀瑾和谢承泽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谢妙仪。

一番解释后,她总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谢承泽今日的约就是林怀瑾。

只因林怀瑾之前无意中提过一次,对京城最风雅的邀月楼很感兴趣。

谢承泽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今日特地上山去接他。

结果实在没想到,他就算加再多的钱,也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林探花这棵高枝自然是要抱紧的,阿兄第一次来京城当然也不能让他失望,谢妙仪干脆提议:“正好楼上有间厢房空着,要不我们一起上去坐坐?”

留给成国公府的厢房,今晚不会再给别人了。

成国公府的人也不会来,空着也是空着。

邀月楼声名在外,尤其是元宵节这个特殊的日子,谢承泽和林怀瑾当然很感兴趣,略微思索后满口答应。

长乐看看林怀瑾,又看看娇美的谢妙仪,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夫人,您与林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太合适吧?”

谢妙仪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适的?有我阿兄在场,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孤男寡女私相授受。”

今天是元宵节,难得热闹。

嫁到京城整整三年近四年,都不知道元宵节是什么样。

就连林怀瑾一个外乡人都知道邀月楼风雅,站在邀月楼山观灯最漂亮,她近水楼台,却从来没看过。

如今能与兄长友人一块过元宵节,一块看灯,谢妙仪还是很期待的。

长乐哑口无言,只能老老实实闭上嘴。

因谢妙仪时常与叶青菀在邀月楼小聚,掌柜是认得她的。

说明情况后,他立即将三人重新引到四楼,还上了满桌的好酒好菜。

三个人坐在厢房里,透过窗户看着满城璀璨,长街灯火,林怀瑾当即饮酒三杯,赋诗一首。

那叫一个潇洒狂放,名士风流。

谢妙仪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得不承认,林怀瑾这诗是真做的好。

她忍不住拍手喝彩,还向掌柜要来执笔当场记录下来:“林公子此诗绝妙,只我兄妹二人耳闻太可惜了。我冒昧为你录写下来。等日后林公子名扬天下,出本的诗集才是文坛佳话。”

林怀瑾也不扭捏,坦荡一笑:“佳话不佳话得另说,要是能出本诗集换得碎银几两那也是极好的。不知夫人有没有熟识的书坊?我还有很多诗,价钱好商量。实在不肯给钱,给些笔墨纸砚旧书也行。”

谢妙仪被他逗笑:“林公子未免太妄自菲薄。”

林怀瑾摊手:“没办法,林某如今无名小卒,就值这个价。除了夫人您,也没人愿意高价买林某书画。这样吧,四季图快画完了。如果夫人喜欢的话,我可以在每幅图上题诗一首。”

谢妙仪下意识问他:“需要加钱吗?”

林怀瑾脱口而出:“能加钱当然是最好的。”

“……”

“如果加不了的话,也不用太勉强。但是今日这顿,林某确实请不起,还要劳烦两位破费。”

“……”

林怀瑾尬笑:“林某原打算带谢公子找家小酒馆喝两杯,谁知道……这邀月楼,林某确实请不起。这样吧,感谢夫人请林某赏灯。回去之后,我再作一副元宵图赠与夫人。当然,可以题诗。如果夫人嫌字太少,题词也行。万一以后林某有幸名扬天下,多几个字,更值钱。”

“噗……”谢妙仪实在是绷不住了,林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那个……林某一时来了诗兴,可惜酒都被喝光了。夫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给我一壶酒,我赠您三首诗。等将来要是能出诗集,所有的收益归夫人所有。”

谢妙仪迅速叫来掌柜:“上十壶最好的酒。”

以前不知道林怀瑾还能写诗。

但作为将来的清流之首,同时还是书画大家,风流名士,他的诗同样值钱。

别说三壶酒,三十壶酒也不一定能换到一首。

林怀瑾突然有点后悔:“一口气三十首……可能有点难度,要不先把酒喝了,剩余的先欠着。放心,我给你写借条。”

谢妙仪下意识和谢承泽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得肩膀颤抖。

借钱写借条见过,用诗换酒还写借条的,头一回听说。

谢妙仪完全绷不住,用手抵着额头尽量笑的不要太大声:“林公子啊林公子,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谢承泽也跟着笑:“林兄啊林兄,我真是跟你相见恨晚。”

林怀瑾痛心疾首,仿佛错失几万两:“不瞒两位,我也相见恨晚。如果能早点结识二位,得到二位的资助,我也不可能饿的面黄肌瘦耽误学业,混到这把年纪才进京赶考……”

半夏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撇撇嘴吐槽道:“小姐每次与这林公子在一起都还挺开心的,公子也与他一见如故。小姐当初要是向他重金求子,其实也不错。”

长乐默默尬笑:“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看就很虚。还是云公子好,身强力壮的。”

半夏立刻面露鄙夷:“身强力壮有什么用?大半年都没怀上。搞不好跟侯爷一样,虚有其表的银样蜡枪头。”

长乐默默闭上嘴巴,装作不经意瞥了厢房内一眼,迅速找个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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