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谢妙仪听说梧桐苑那边又摔了两个花瓶,一只茶盏,三个杯子。
周芙比较财大气粗,一个玉盏,还有一对玛瑙碟在她骂骂咧咧中化为乌有。
谢妙仪和半夏坐在桌前吃蜜橘,顺口吩咐尤管家:“既然摔了,就从库房里给她们补。侯府公中的库房一共就那么点东西,补完可就没有了。尤管家你来的正好,新鲜的蜜橘,拿一盘回去吃吧……”
众人就这么诡异地熬了十来天,周帷终于回府。
他原本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赵素兰母子,没成想,半路被玉竹截胡请进翠竹居。
几杯烈酒下肚,两人和过去无数次那样再次滚到一起,神志不清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在第天休沐,周帷本想起床就立刻去看他们。没成想,稀里糊涂又被玉竹的温柔小意留在翠竹居。
午饭时,他正在玉竹的伺候下用膳,赵素兰的贴身丫鬟明月突然哭哭啼啼闯进翠竹居:“侯爷,求您行行好放我家小姐一条生路吧。我家小姐生性高洁,向来不屑于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就算旁人要害她,她也懒得理会。可是长此以往这么下去,她哪里还有命在?侯爷您行行好,如果您真想报恩的话,就放我家小姐走吧……”
玉竹忍不住反唇相讥:“哟,这年头,还有人自诩生性高洁的呀?上回听闻有人标榜自个清高,还是金玉楼的花魁凤俏姑娘竞价卖初夜呢。”
啪——
话音刚落,就狠狠挨了周帷一个嘴巴子。
“慧娘姑娘是本侯救命恩人遗孤,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岂容你个贱婢诋毁。给我跪下,掌嘴三十。”
玉竹心中不愤又不敢顶嘴,只能乖乖跪下扇自个嘴巴。
周帷心里记挂着赵素兰也没空管她,火急火燎起身就走:“明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在我长庆侯府内,还有人敢害她不成?”
明月委屈地啜泣几声:“小姐她不让我说,就连我今日来请您都是偷偷背着她出来的。您……您还是自个到梧桐苑去看看吧……”
玉竹跪在地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呸,哪个大家闺秀做这种蝇营狗苟的勾当?花魁卖身好歹明码标价。打着救命恩人遗孤的名义偷偷摸摸勾搭,还天天生性高洁……连青楼里的婊子都不如……”
周帷匆匆走进梧桐苑,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赵素兰。
一如既往的眉目精致,脸色却很苍白,仿佛一碰就碎。
比起往日里的清冷孤傲,更多了几分脆弱易碎的美。
“兰儿你怎么了?我不在家这些日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周帷从来不曾见过赵素兰这副模样,心疼得整颗心狠狠揪在一起,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呵……”赵素兰无力地轻笑一声,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周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你回来。我赵素兰出生名门望族,半生孤傲。没想到,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帷更加着急。
“不重要了,发生什么事都不重要了。”赵素兰泪盈于睫,整个人柔弱到几乎破碎,又带着满满的倔强。
清冷孤傲,如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我赵素兰自幼出入宫廷,出入王府,见惯了女人之间勾心斗角。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为一个男人用尽肮脏手段,斗得你死我活。没想到,我无伤人意,人有害我心。周帷,你放我走吧。我有我的骄傲,绝不愿像那些眼皮子浅的庸之俗粉一样,用尽手段去害人,去争宠。我也实在害怕我再待下去,会变成我最厌恶的那种人。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让我走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明月你说。”她越是不肯正面回答,周帷越急得跳脚。
“侯爷,小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自从您那晚在门口撞见夫人出去抛头露面,训斥过她一顿后,夫人就……就开始克扣咱们梧桐苑……每日的饭食连点油星都不见,炭火也只有几斤黑炭。就连蜡烛,每日都只许用六根……”明月像是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倒豆子般控诉谢妙仪的恶行。
“咳……住口,都是身外之物,我从来不在乎。一日不过三餐,遮头不过片瓦。我这一生唯爱清风明月,对这些身外之物从来无所谓。”赵素兰虚弱地打断她。
“可是小姐,她连您的笔墨都克扣啊。”明月委屈地哭出声:“更何况,两位小主子还小。每日让他们吃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好?”
“无所谓了。侯府比不得我们赵家百年书香,或许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这里可有可无吧。至于两个孩子,身为赵氏血脉,我相信他们自有风骨。不过是少吃几顿而已,算不得什么事……”
“谢妙仪……谢妙仪这个贱人……竟敢这么对待你们。连救命恩人遗孤都不肯好好照料,果然是蛇蝎心肠。”
周帷最听不得这种话,当即暴跳如雷出门想去找谢妙仪算账:“兰儿你别再说傻话,你们母子三人所遭受的委屈,我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然而还来不及出门,一道身影已经哭哭啼啼扑进他怀中:“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谢妙仪那个贱人快磋磨死我了。”
紧接着,周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在外头告状:“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夫人近日来实在过分,连老夫人她都敢刁难。若长此以往,咱们侯府只怕要乱了套。”
周帷:“???”